那个晚上以后,乔尼的脑子里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一座高耸入云的山,上面有踩着长剑飞来飞去的人,还有一个修炼方法,和一种奇特的剑术。
那天以后,他们跨过大半个塔鲁特领,搬到了塔鲁特领的西区,在伊修达一住就是7年。
由于伊修达是塔鲁特领的粮食重镇,在人口管理上比较慎重,如果没有塔鲁特领其他城镇的户籍证明,那就只能接受流民的待遇,以“自由民”的身份留在伊修达。
乔尼一家来到伊修达,一开始只能住在小镇外围的自由民聚居区,这个区域靠近卫兵的营地,一旦有什么情况,可以很快地得到控制。自由民需要经过三年的劳役,确认在这三年里没有不良记录,才能成为三等公民。
但是乔尼等不了这么久,由于魔药的后遗症,玛丽安从那天开始就全身虚弱无力,并且不时吐出绿色的汁液,没有办法参加劳动。安德鲁年幼,还需要照顾,乔尼一家连最基本的劳役都没有办法完成,更不用说创造收入了。
于是,乔尼又重新捡起了他的老本行。
伊修达西边就是大陆西部三大森林之一的迷雾森林,由于常年笼罩在浓密的白雾中而得名。迷雾森林的白雾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它对于植物和昆虫没有作用,却能够屏蔽人类、魔兽和绝大多数动物的感官。
但是乔尼有自己的办法,在那个夜晚之后,他发现自己掌握了一种变异的斗气,根据脑海中莫名浮现的控制方法,可以实现很多特殊的效果。
这是乔尼偶然间发现的,那一次也是因为五级魔兽云豹。
费奇·海顿爵士刚刚调任伊修达治安官,正好伊修达发现了云豹的踪迹,那个时候斗气的衰竭还不算很严重,伊修达卫兵的四名百人队长都是大地骑士,而且实力保存得比较好。
说来也奇怪,末法时代到来之后,力量衰竭最快的是高端战力,实力越低衰竭速度就越慢。
在7年前,天空骑士和圣骑士已经彻底成为传说了,大地骑士以下反而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小镇出动了两位大地骑士,再加上卫兵的配合,将那一只云豹打成了重伤。然而,垂死的云豹仍然没有放弃挣扎,一头扎进了迷雾森林。
这个时候,在麦田里没精打采干活的乔尼,突然惊奇地发现,自己能够清晰地感应到云豹所在的位置。
由于那变异斗气的存在,乔尼可以感应生物的负面情绪,按照脑海中浮现的控制方法,乔尼甚至可以激发和收取负面情绪,利用它形成一种控制标记。
乔尼找了个借口溜了出来,摸进了迷雾森林,云豹虽然重伤垂死,但它在危急时刻爆发出来的速度是极为惊人的。当乔尼找到云豹的时候,它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森林深处,那里的能见度已经不超过3米。
同时,乔尼也终于发现了云豹拼死挣扎的原因,这是一只怀孕的母豹,而且看样子不久就要生了。当乔尼走过去查看情况的时候,弥留之际的母豹终于决定把孩子生下来。
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母豹还是遇到了麻烦,由于重伤无力,它根本没有办法把孩子生出来。在用力尝试的过程中,母豹终于支撑不住力竭而亡。
当时正是秋收季节,乔尼用随身携带的镰刀切开了母豹的腹部,将它的孩子取了出来。不过很遗憾,三只幼崽中只有一只还有生命迹象,乔尼使用了胸前铜镜转化的白色变异斗气,最终还是让这唯一幸存的云豹幼崽活了下来。
至于母云豹,很不好意思,乔尼用它的皮毛向费奇·海顿大人换来了一个特别狩猎许可,这是相当于二等公民的待遇,这真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从此,乔尼才正式回到了猎人这个职业上来。
原来,兜兜转转12年,他就算走出了布兰特岭的山林,却还是被困自一个巨大的丛林当中,身不由己。
整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丛林,你是猎人,还是猎物?
乔尼想做猎人。
伊修达,乃至迷雾森林,都是乔尼的猎场。
这是一个无奈的选择,却也是当时的最佳选择,不想当猎人的骑士不是好丈夫,种田是不可能种田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种田,经商又不会,只有靠打猎才能维持得了生活。
……
思绪无边无际地飘散,手上持续着往复动作。
乔尼突然回过神来。
除去刚刚那只磨坏了的,这是第十只箭头,今天的量即将完成。
是时候完成给玛丽安的礼物了。
早上出门的时候,乔尼有说过给玛丽安准备了一份礼物,他指的并不是精灵鸟。
精灵鸟是意外的收获,原本就是在费奇·海顿宣布增加赋税之后,乔尼临时起意说要抓捕的。如果不是发现精灵鸟的背后有一位精灵存在,这只精灵鸟会直接被交给亲卫队,然后被运送到西区总督府,成为总督取悦夫人,或者是疏通关系的道具,从此沦为贵族的玩物。
但是现在,精灵鸟不能轻易交出去了,它的身上牵系着玛丽安的希望。
给玛丽安的礼物是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的,已经制作了大半年了。
没错,就是制作。那件礼物是乔尼亲手制作的。在东部丘陵,一个出色的猎人通常也是一个技艺精湛的手工艺人。
乔尼捏着石质箭头的一端,将它整个尖端浸入一个木碗盛着的透明粘稠液体内,箭头慢慢恢复了花岗岩的坚硬,同时具备了一定的韧性。
石质箭头不是直接用石头磨出来的,而是要先选石料,最理想的是带有层叠纹路的花岗岩,先想办法取下一个长石条,然后再做处理。一般的猎人是用铁锤和凿子凿取,或者是干脆找风化的小块花岗岩,乔尼是直接一剑砍上去,用斗气震碎。
然后,将石条浸泡在一种被他们称为赤棘树的汁液里,只要半个小时,石条就会变得很软,就像面筋一样,这个时候就可以将石条斜刀切成尖锐的三角形小块,这就是箭头的雏形。
将切下来的箭头雏形在空气中静置,它会慢慢硬化,但不会像原来那么硬,而是变成一种易碎的类似石灰岩的质地,这时就进入了磨制的工序。磨制箭头的砂盘就是丛林里随处可见的粗糙砂岩,将箭头初胚在砂盘上磨成菱形带刃的箭头之后,制作的流程就完成了大半。
接下来,需要将磨制的箭头初胚浸泡到最常见的罗莎树脂里,箭头会变得坚韧,这时候一个合格的箭头已经制作完成。
下一道工序是将箭头和箭杆组装起来。箭杆最理想的材质是箭竹,既坚韧又容易处理,可惜伊修达和迷雾森林都没有箭竹,甚至连竹子都没有,乔尼只好用木条代替。
箭头的另一端是没有浸泡罗莎树脂的,可以用木质箭杆在上面钻出一个凹槽,往凹槽里倒入少许黎明花的花瓣榨出的汁液,然后将木质箭杆蘸上紫血藤的浸出物,箭杆就可以直接插入凹槽,粘得非常牢固。
至此,一支捕猎用的箭就基本完工了。
由于乔尼的主猎场在迷雾森林,要想获取猎物的位置,需要强化猎物的负面情绪,所以他制作的箭头跟一般的猎箭有几个不同。
首先是箭头的制作过程,原本是要将整个箭头浸入罗莎树脂,争取全面的强化,以免箭头碎裂,而乔尼要的就是它碎裂,所以连接箭杆那一端是不浸树脂的。
还有一点就是箭头上淬的毒液,一般的猎箭需要的是麻痹和出血效果,而乔尼则是涂上了被称为血胶的伤药成分和增强痛感的毒素。
至于箭头的倒刺,那是所有利箭的标配。
试想,如果被一支这样的箭扎到身上,首先由于倒刺的存在,箭很难拔出来,如果用的力量稍微大一点,箭杆是拔出来了,箭头就会碎裂在血肉里,箭头上的血胶粘住血肉,毒素放大痛感,那真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而负面情绪一起,猎物就如同黑夜里的明灯,为乔尼指引方向。
制作好今天的10支猎箭,顺手将那只磨坏的箭头泡到树脂里,乔尼开始进行那件礼物的最后工序。
礼物是一套衣服,被乔尼藏在木板床下的暗格里,那是一件武士服式样的工作服,看起来是一件加大加长带下摆的皮甲。衣服内衬由柔软的魔兽皮毛制成,主体是三级魔兽火羚的皮毛,主要是为了保暖,而容易出汗的地方是用四级魔兽青风狼的皮毛,透气疏汗。而衣服的外层是经过鞣制的魔兽皮革,可以当做皮甲,而且在关节和手肘的部位特别缝上了加厚的灰岩牛皮,那是五级魔兽,一个对于所有猎人来说都很棘手的大家伙。这件衣服还有一个同样火羚内衬的兜帽,在秋冬季节保护脖子和耳朵。
整件衣服虽然用各种兽皮缝制,但整体感觉很协调,内衬被丝绸隔开,看不到纷杂的颜色,外层也只有青绿和灰白两种色调,看起来非常干脆利落。
这件衣服最花心思的地方并不是它外表和里面的各种口袋,而是在于,它除了必要的地方用坚韧的麻线缝死之外,很多地方都是用麻绳收束的,也就是说,它可以调整尺寸。对于因魔药后遗症而发福的玛丽安来说,这是最为贴心的设计。
这个功能是乔尼在之前就设计好的,而今天精灵的出现,给这个功能做了最好的注脚。
玛丽安,我会治好你的!
编好最后几根麻绳,将它小心的穿进预留的地方,这件礼物就完成了。
玛丽安的礼物先不着急送,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乔尼辨认了一下时间,应该刚过昼时六点,正午时分。
为了留住精灵鸟,争取与精灵碰面,他要先给费奇·海顿送上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