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宁采臣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
关闭五识的这段时间里，他进入到了一个玄妙的境界。
他飘浮在空中，周遭是一片纯白色的空间，天与地白茫茫的混成一片。
他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因为没有事物是动态的，也就没有东西可以见证时间的流逝。
没有风，没有草，也没有人，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也感受不到。
尽管一片虚无，他却并没有产生幻灭感，而是一股难言的清明，仿佛就这么漂浮着，已经足以成为人生的意义。
“走了吗...”
看着房间内空无一人，宁采臣下意识地认为，姐妹俩离开了。
不是离开房间的离开，而是离开了他...
毕竟自己选择关闭五识，应该很伤害她们的内心吧。
“算了，随缘吧。”
宁采臣叹了口气，她们离开或许是一件好事。
尽管心里如此想着，他仍然注意到，一股叹息在内心的某个角落响起。
宁采臣皱起眉头，难道我不是这么想的？
他不喜欢想这种问题，甩了甩头，起身朝门外走去。
刚推开门，却看到正欲敲门的白蛇和青蛇二人。
宁采臣忽然喜上心头，眉开眼笑，看的姐妹俩莫名其妙。
他什么事这么开心？
虽然心有疑问，但是姐妹俩已经商量好，改变态度对待宁采臣，便忍住了提问的想法。
“公子，你醒啦？”
“嗯。”
宁采臣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有点傻里傻气。
二女看起来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是令他感到惊喜的，不然他还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们。
“今天是王都赶集的日子，街上十分热闹，我们再去找一找那个道士。”
“好啊。”
三人出了客栈，仍旧分成三个方向，在王都里搜寻起来。
大街上熙熙攘攘，比昨天几乎拥挤了两倍。
这次他们换了一种方法，路上遇到和尚或道士，就将其喊住，向其打听那个老道。
然而，让宁采臣有些纳闷的是，有好几个和尚，大老远的看到了自己，见自己朝他走去，竟向看到鬼一样的跑开了。
等他追上去的时候，那些和尚都不等他说话，就连连求饶，说什么“我跟法海不熟，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这时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昨天目睹了他和法海的战斗，以为自己是要调查法海的下落继续追杀他。
如果法海知道，他的这些佛门同仁是这般德性，不知会作何感想？
西天的佛祖，看到这些佛门弟子的姿态后，又是何种感受？
找了两个时辰，王都才搜寻了一半，还是没有头绪，三人于是先碰头吃午饭。
就近选了一间酒楼坐下，店小二笑意盈盈地凑了上来。
“三位客官，吃点什么？”
“有蛇肉吗？”
话音一落，白蛇和青蛇脸色同时一变，双眼瞪着宁采臣。
宁采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他故意问的。
因为他发现二女不知怎的，性情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一路上都不苟言笑。
与之前的对他态度相比，称得上是冷淡了。
他有点不习惯，便想出言逗上一逗。
“有嘞！本店最拿手的菜就是蛇肉！客官您是想吃油炸的，还是清蒸的？还是...”店小二十分热情，却被宁采臣打断。
“都不要，你算一下店里的蛇，还有多少没杀的，全部放了，这两位姑娘会照价赔偿给你。”
“啊？”
店小二当即愣住，他在这儿干了十多年，头一回听到这种要求。
听到这话，二女的脸色才缓和下来，明白宁采臣刚才是在逗她们。
“他说的没错，把你们店里的蛇都拿去野外放生，我给钱。”白蛇道。
“哦！好嘞，您稍等！”
店小二带着疑惑，小跑至柜台，跟掌柜说明了此事。
掌柜却是见多识广，他一眼看出三人长着一副善相，尤其是那白衣女子，气质出尘，仙意飘飘，眉宇间恍如菩萨下凡。
这三人想必是在家念佛的居士，出钱买蛇放生，积攒功德。
他当即亲自去仓库，重新清点活蛇的数量。
在这等待的时间里，宁采臣点了几个素菜，然后让店小二先上了一盘花生米，吃了起来。
二女也拿起筷子吃着，却久久不说话，完全不符合她们之前的样子，宁采臣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俩怎么了，一句话也不说？”
“嗯？没有什么话要说啊。”白蛇很自然地答道。
青蛇则也是一脸平静地，继续吃着花生。
宁采臣一头雾水，他明白二女态度的变化，肯定跟昨天的事有关，但是他猜不出，这变化的具体原因。
没多久，掌柜清点好数量，请三人去查看。
一百二十三条蛇，收了十二两银子，三人随即回到桌前，菜也开始陆续上来。
酒楼、客栈、茶馆、妓院、赌坊...这五个地方，向来是百姓们交流传闻之地。
开吃了才一会儿，三人身后的一张桌子上，便有人聊了起来。
“诶，你家女儿，是不是后天就十八了？”
“是啊，怎么了？”
“你可得小心点，没听说吗，官府的最新消息，那些失踪的女子，都是刚满十八岁那天失踪的！”
“啊？”这位父亲的声音立即紧张起来。
谈话内容当即引起了宁采臣三人的注意，他们联想到了尸毒刚治好的那两个女子。
好像都是十八岁的年纪！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我邻居老王家的闺女，前天满的十八岁，就没出什么事，想来那些被拐走的女子，应该还有着其他的共同点。”
“哦...”这位父亲脸色稍稍缓和，但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着他心里还是吊着一根弦。
“二位大叔，你们说的什么女子被拐走，可以告知一二吗？”宁采臣转过身道。
“你不知道？”那位当父亲的有些奇怪。
“你们仨刚来王都吧？”另一个男子嘴角长着一颗大痣，说起话来一颤一颤。
“嗯。”宁采臣点点头。
“难怪，三天前城里都还贴着告示。山海国的使者过几天要来咱们这儿交流，皇帝就下令说要注意街巷的干净整洁，官府就把那些告示全都撤除，不然你们就不会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