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只煮了一锅白粥,煎了两个鸡蛋,炒了一碟青菜,厉戍准备好之后,去看了一眼陆熙禾,她睡得沉酣,他没舍得叫她起来,自己去吃了早饭,留了便签给陆熙禾,一个人先去上班了。
昨晚闹了一场,依着蔺娜的性子,不会不报复,虽然他一点都没把她放在眼里,但是她身后那个人……
厉戍想到那个人,眉眼就沉了沉。
他到公司的时候还不到八点,公司里只有清洁在忙,他一向来得早,清洁知道他的时间,所以早早就把他的办公室打扫干净了。
办公室的窗半开着,正在通风,空气里弥漫着一点酒精消毒水的味道,到处都擦得一尘不染,花架上的花也刚刚换过,最新鲜的百合,花瓣上还洒了细碎的水珠,一股淡淡的香气散发出来,渐渐把酒精的气味给掩盖了过去。
他没有急于开始工作,而是站在窗前,往远处眺望了一会儿。
厉氏大厦高几十层,他却选了十楼作为总裁办公室,不过是因为,这里的窗子看不远处的公园视线最佳。
那片公园里种了大片的合欢树,那是陆熙禾最喜欢的花,盛夏的时候,花一开,办公室里都能隐隐闻见香气。
他曾经最期待,她坐在他的办公室里,站在他现在站的位置,看满眼花色蔓延,他会站在她身后看她,她看风景,他看她。
她看她最爱的花,他看他最爱的她。
合欢树现在已经过了花期,秋风一起,黄叶零落,满目萧瑟。
倒也不觉得萧瑟。他的人生里,萧瑟见过的太多,早已经不太在意物外的影响。名、利、地位,他似乎都拥有了,如今的商界,提一提厉戍,谁不是仰望的姿态看他?
但这一切都不是他想要的,他遇到陆熙禾之前,没有什么想要的,遇到陆熙禾之后,想要的也就只有一个她了。
如今陆熙禾就在他身边,他人生已经完满到不能更完满,似乎,也没有什么想要得到的了。
如果一定要说有,那就是余下半生,能守着陆熙禾,不离不弃。
在窗前站了十几分钟,他回过头来,一眼就看见了正推门而入的厉宸。
他眼底微微一丝讶异,但掩饰得很好,厉宸没有看出来。
“看见你的车子在下面,猜着你是来了,就上来了。怎么那么早?”
厉宸走进来,把手里的电脑搁在茶几上,顺势坐了下来。
厉戍去饮水机前冲泡了两杯速溶咖啡,端过来,递给厉宸一杯,容色浅淡:“你不也挺早的?”
厉宸点点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厉戍这才发现,他脸上浓浓的倦色,眼白都是红血丝。
“昨晚没睡?”他问。
厉宸点点头,“爸爸昨晚气得昏过去了,去了医院,忙活了半夜,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你放心吧。”
厉戍正要端咖啡杯的手一顿,微微抬眸:“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陈姨没让。况且也没什么大问题,爸爸随身都跟着医生呢。在医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回家了。”
厉宸语气温和,并没有责怪厉戍的意思。
其实就算他责怪也没有用,厉戍这个人,生性就是那么凉薄,对于亲情,更是。纵使是回到国内已经七年了,他和家里的关系,还是淡得就跟互不相干的人一般,除了几年前他接手厉氏高科的时候,能让人感觉到他是厉家的儿子,他对厉家还有那么一点儿感情,肯站出来替厉家挑起担子,除此之外,再无法让人感觉到他这个人的温度。
外人都道他厉戍是厉家的骄子,是厉家的未来,只有他们厉家人才知道,他就跟个无情的机器似的,替厉家做事,却和厉家格格不入。
厉家的所有人中,他也只和厉宸关系近一点。
厉戍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又搁下,身子往沙发背上靠了靠,一副寡淡的样子,“哪家医院?我晚上下班过去看看。”
厉宸报了医院的名字:“市立医院,病房大楼顶层001号房。”
厉戍点点头:“知道了。”
厉宸睨了他一眼,“你好像也没有睡好?”
“嗯。”厉戍语气还是很淡,“昨晚遇上了一个让人很厌烦的人,生气了,后来,就和熙熙去赏月了。”
他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厉宸细细打量了一下他的眸子,在他微微有些倦怠的眸底没看出任何情绪。
“能让你生气的人?那可不能是一般人。”厉宸笑了一声。
“蔺娜。”厉戍没有隐瞒,很淡然地报出了名字。
厉宸挑了挑眉,“她?她虽然是零度的人,但我记得你以前和她关系其实还算是和睦,我一直就想问你来着,你和她,怎么就闹到了今天这样针锋相对不可开交的地步?”
厉戍轻哂,“别人想做什么,那是别人的自由,针锋相对的是她,并非是我,我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
厉宸笑说:“嗯,看得出来,你还是留有余地的,不然,以你的手段,分分钟把零度搞死。”
厉戍不由轻蹙了眉头。
熙熙为这事儿和他闹过一回了,还罗列了种种证据,说他对蔺娜手下留情,他当时要不是买了各种头条,都没办法跟熙熙交代过去。
现在厉宸也说他手下留有余地。
他沉默了一瞬,反问:“你也觉得我对零度留有余地?”
他说的是零度,而不是蔺娜,这两者是有区别的。蔺娜只是给零度打工的,她代表不了零度。换言之,他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知道零度背后的人是谁,否则不可能给零度留余地。
但是厉宸似乎不觉得他是给零度留余地。
他轻笑:“蔺娜和你也算是朋友,你手下留情也说得过去,没必要不认嘛。”
厉戍默了一瞬,才说:“和她无关。她也不是朋友,不过是受她家人之托照顾了她几年,除此之外,别无关系。”
厉宸表示有些诧异:“那我就有点不太明白了。”
“也没有什么好不明白的。”厉戍靠坐在沙发上,没什么情绪,状态不算好,“我作为厉氏高科的总裁,第一要保证的是厉氏高科股东们的利益,而不是意气用事去整倒另一家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