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自然是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些人所做的动作，都是在部队里练出来的，尽管有的人不那么健全，做出来的动作还是很正规。他看向宁骏，“宁兄，这俱乐部是你的？”
宁骏毫不掩饰：“算是我的吧。”
陆战挑眉：“算是？”
宁骏点点头：“嗯。算是。最初是我起意建这样一个俱乐部的，不过，资金是你妹夫无偿提供的，最初的两年，资金耗费很大，很多人家庭负担很重，又没有工作能力，靠着抚恤金，养家其实很困难的。不过现在好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了。”
言外之意，厉戍不仅负担着俱乐部的资金运转，还负担着大家的生计。如果是现在的厉戍，解决大家的生计轻而易举，但五年前的厉戍，没有接手厉氏高科，要帮助这些人，就不那么容易了。陆熙禾进来的时候看见了门口的碑上有简介，这地方建于七年前，是厉戍回国那一年，在厉戍和她的那件事发生后的一个月。
陆熙禾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忽然想到了科大的熙禾教学楼，还有那个在国内都数一数二的科技图书馆。
她不由看向厉戍。
厉戍正和宁骏陆战说着什么，似乎是在说一些改进设施的事，她不懂，也就没有去听，她对那些设施倒是感兴趣，下场去玩了一会儿单杠，做了几个腹部绕杠，就得了大家一片掌声，夸赞她厉害。
她的性格随和，很容易和大家打成一片，又练过些功夫，对于简单的器械都能上手一试，她就没管厉戍和陆战，径直和老兵们瞎混闹去了。
这边，宁骏给陆战做着介绍：“大家也不都是因为负伤退伍的，有的就是正常退伍，这两年俱乐部愈发壮大了，训练场有时候都需要排队，昨天晚上厉戍跟我说安排训练场，我早上就把地方腾出来了。换作平常的周末，这会儿又要满负荷了。”
陆战问：“是地方太小了？”
“可不是？”
陆战看着训练场，一副若有所思状，半晌，又问了一句：“俱乐部除了提供训练场，还有什么功能？”
宁骏一一回答：“大家平时除了到训练场来过过瘾，还会聚聚餐什么的，虽然都来自不同的部队，但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中国人民解放军，所以，我们都是战友。”
陆战手指间夹了一支烟，抽了一口，点点头，眸光有些深远，还有些灼灼。
聊了片刻，陆战也下场小练了一会儿，就是过把瘾，并没有当成是个严肃的事情做。
虽然器械跟部队里的器械差不多，但毕竟不是在部队里了，大家来这里，一为怀念故去的时光，一为锻炼锻炼身体，和战友们小聚一下。
中午，大家就在俱乐部用餐，跟在部队会餐是一样的，连餐具都是借鉴了部队的风格，也有的干脆就把自己在部队的餐具带来了。大锅饭，粗豪但不粗糙，大家都喝了酒，老白干二锅头，烈得很，也过瘾得很。
厉戍是个例外，他虽然是资助者，但他不是这群人的一员，虽然也和他们一样用着同样的餐具，但吃得很少，也没有喝酒，大家烟酒不离，他吃完饭之后，就靠在椅子上玩手机。
陆熙禾想起上次厉戍喝酒，回家说是和宁骏一起喝的，她有点搞不明白为什么那天他能喝酒，今天却又不肯再喝一滴。不过，他喝与不喝都好，她由他意呀。
饭后陆熙禾又陪着陆战去了训练场，厉戍没有去，宁骏也留在了休息室。
几个战友在休息室小坐了片刻，看宁骏和厉戍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也都识趣地离开了休息室。
宁骏沏了一壶茶，倒了两杯，一杯递给厉戍，一杯自己端了，在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你今早跟我说的，陆战心理问题，是真的？”
厉戍半阖着眼皮，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白瓷杯子，“我骗你做什么？”
“不是说你骗我。其实关于发生在陆战身上的那件事，我以前在一份密档中看见过，没想到，他竟然还没有恢复过来。我观察了一下他，觉得都还算正常。你也知道，心理问题，还是得找心理医生，我们都非专业，不要耽误了他的病情。”
“这我知道。我送他来，不是让你给他治病的。”厉戍唇角露出一抹戏谑的笑，“让你治，我还怕越治越残呢。你就让他在你这里玩就是了，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心智又不残缺，就是自己跟自己闹呢，闹够了，就知道该怎么活了。”
宁骏不敢苟同，心理病这种事情，可大可小，严重的，会危及生命，并不像厉戍说的这么简单。但他也不是心理医生，不会治病，只能厉戍说什么，他就依他什么。
而且，厉戍这个人心理太强大，宁骏其实有点怕他拿自己做标准衡量别人，那样的话，恐怕是会耽误了陆战的治疗。
毕竟，这个世界上，厉戍那种变态，只有一个。
但厉戍说，陆战的心理治疗不会停下来，只是找这么个地方给他玩，宁骏这才放下心来。
两人又说了一些关于陆战的事情之后，宁骏想起一件事，起身出门，去自己的车里拿了个档案袋下来，重新回到休息室，把档案袋扔到厉戍身边的沙发上，“前几天去了趟警局，得到了一些东西。听说你前些日子在找人查三年前那桩车祸，不知道你有没有查出真相？”
厉戍没有急于去打开档案袋，只是淡淡乜了一眼，就继续捏着杯子啜了一口茶，“嗯，查出来一些，是蓄意。”
宁骏沉默了一刻，似是在思索一些问题，片刻之后，他指了指档案袋，“你看看档案吧，看完就烧掉，这种东西是不该带出来的，我也是托了好几个人，才搞到了复印件。”
宁骏语气虽然还是跟寻常一样淡，但眸底却是隐隐多了些深沉。
厉戍放下茶杯，拿起档案袋，从从容容打开。
里面只有一页纸，非常简洁地记述了当时的情况，爆炸发生的时间、地点，爆炸造成的伤亡，事后调查结果等等。最后，是很简单的一句：该案定性为恐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