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熙禾外婆和家里的阿姨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餐，甘楼山则很热情地把厉戍迎进了门。老学者很平易近人，这些年对于厉戍所取得的成绩也是很有好奇心，拉着厉戍问东问西。这个问话，一直延续到吃完了饭，还在继续，厉戍本来就健谈，和甘楼山聊得相当投契，陆战插不上嘴，就一个人到校园散步。
陆熙禾和外婆说了几句之后，就借口吃撑了，出门找陆战散步去了。
陆战一个人站在小院不远处的一个垃圾桶旁抽烟，吞云吐雾的，周围的空气里都是呛人的烟味儿，陆熙禾一靠近，就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你你你，赶紧把烟掐了，咱们换个地方聊聊天。”
陆战慢吞吞把手里吸了半截的烟戳进垃圾桶里，一边皱眉：“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身体却很诚实地朝陆熙禾走过来。
“你想要聊什么？”陆战走到陆熙禾身边，开门见山地问。
兄妹两个的性格有异曲同工之直，陆熙禾见他开门见山，也就不藏着掖着了，“边走边聊吧，可能会涉及一些你的私事。”
陆战疑惑地瞟了她一眼，轻嗤：“呵，我的私事？早说我的私事不用你们操心，你们一个一个净瞎操心。”
陆熙禾翻了个白眼，“以为我爱管你的事吗？还不是你自己的问题？”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厉戍最近问题可不少。”
“别扯厉戍，今天就说你！”陆熙禾被他呛声得有些烦躁，“哥，你是不是欺负陈静了？”
“我他妈……”陆战出口的话又憋了回去，“陆熙禾，我说你是不是……”
“有毛病”三个字都到嘴边上了，他又生生咽了回去，没舍得骂出口，烦躁地一甩头，“我什么时候欺负她了？你把话说清楚，是陈静跟你告我的状了吗？”
陆熙禾撇撇嘴，“陈静才不像你说的那样无聊呢，她都很少跟我提及你。”
不说还好，一说，陆战就更暴躁了，“她都不提我，你又替她抱打的什么不平？”
陆熙禾气不打一处来地瞪着他，“哥！你能不能认真回答我的话？我认真地跟你说的。你是不是欺负陈静了？”
路灯下，她脸色都气白了。
陆战有些慌神，不敢再跟她呛声，软了语气，“好了好了，你别气了。我跟你好好聊还不行吗？你说的欺负我不明白呀，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人？”
陆熙禾狐疑地望着陆战，一时间脑子里有点乱纷纷的。她不擅于处理这样的问题，也不太搞得懂感情的那点事儿。
她本来是想要问问陆战对陈静到底是什么意思，但现在看陆战的意思，好像和陈静之间没有什么，那是不是说明，陈静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陆战的，孩儿他爸另有其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是不是就没有再问陆战的必要，赶紧让陆战死心了的好？
陆熙禾挣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哥，你的那个心理病，最近好点了没有？”
陆战的目光骤冷，昏暗的光线下，陆熙禾看不见他眼底的情绪，但能从他身上感觉到那种如入骨髓一般的痛苦。
陆熙禾慌神了，“哥？哥你没事吧？”
陆战摇摇头，那一刹的死亡般的气息瞬间褪去，安慰陆熙禾：“没事。我最近都有在看心理医生，恢复还不错。”
陆熙禾没办法再问下去，只好反过来安慰他“哥，你也别急，咱慢慢来。”
面对陆熙禾的小心翼翼，陆战有些自责，他深吸了一口气，秋夜的凉气，让他迅速冷静下来，回想陆熙禾今天跟出来，好像是真的有话说，遂问道：“熙熙，你说我欺负陈静，是什么意思？”
陆熙禾不敢跟他正面提，迂回道：“哦，也没什么意思，就是觉得昨天陈静对你态度不好，以为你又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
陆熙禾心里其实挺想得开的，这事儿还是放平心态的好，如果哥哥和陈静能成其好事，固然是好，如果不能，那也不必强求。
缘分这种事情强求不得。
陆战似乎陷入了纠结之中，拧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都是她欺负我，我什么时候欺负过她呀？”
“没欺负最好。”陆熙禾点点头。良久，对着夜色里一排小矮树轻叹了一声，低喃了一句：“还以为你会和她发展的很好呢。结果还是泡汤。”
她以为自己的声音很低，却不想陆战在部队里练得听力极好，她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陆战的耳中。
其实，说起来，陆战原本的性格并不是如此，他也不是真的情商不够，只是在那件事之后，他变得心浮气躁，连正常的待人接物都显得不够沉稳，对凡事也都显得消极得很。
最近陆战在心理医师的介入下，也的确有所好转，陆熙禾的话，让他琢磨了好一会儿。陈静那张不算明艳却很特别的脸浮上脑海，他烦躁地晃了晃脑袋，那张脸却更清晰了些。
那张脸，渐渐地和脑海里的另一张脸重叠。
陆战恼得抱着头，在路旁的矮凳上坐了下来。
陆熙禾看着他难受，心也跟着难受起来，她缓缓蹲下，手扶在陆战膝盖上，温声：“哥，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试着跟我说说，别一个人憋着，憋着很难受的。”
她原本也没有想着陆战能跟她倾诉的。陆战宠妹是真，但他这几年脾气不好也是真，兄妹两个其实不太有悄悄话说的。
但今晚陆战可能是被她气得有点伤神，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竟然开口了：“熙熙，我……我跟你说实话吧，陈静她，长得很像那个女孩儿。”
陆熙禾愣神了一会儿，他说的那个女孩儿是谁。
“就是，你在国外遇见的那个女孩子？”陆熙禾轻声问。
陆熙禾没见过那个女孩子，但她听陆战提起过。其实陆战和那个女孩子认识的时间并不长，据陆战所说，是在一次行动中遇见的，那女孩儿出国旅行，游轮被海盗劫持，陆战是当时负责解救游轮的行动队长，那女孩儿被劫持为人质，陆战在直升机上，一枪爆掉了那名劫匪的人头，救下了女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