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刚刚回国，大概是买了什么礼物要送给我，被厉戍打了一顿，连门都没给进。后来在山上偶遇，厉戍差点又动手打了他。”
陆熙禾不知道的是，就在前几天，在德国，方表哥又挨了一顿狠揍。悲催的方表哥现在还在医院里呢。
厉宸轻笑：“他欠揍。”
陆熙禾抿着嘴笑：“是欠揍。”
她很爱笑。笑起来也很好看。可是对于厉宸来说，这样的笑久违了。这样毫无隔阂的玩笑和无话不谈，也久违了。
他恍如梦中，握着啤酒杯，猛灌了一大口啤酒，啤酒入口有些苦意，余韵却是甜的。
和他现在的心情很像，甜中带苦，苦中含甜。可最后还是苦涩占了上风。
夏光劝他：“厉宸哥，你慢点喝，喝太快了容易醉的。”
厉宸淡淡的：“无妨，一会儿叫代驾。”
“喝多了会伤身的。”
夏光又劝了一句。
厉宸就彷如没有听见，又喝了一大口。
陆熙禾没有劝他。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多喝几杯应该也没关系的。
夏光见他不听，就有些沉默。他从前眼中就没有她，现在，自然也不会看见她。虽然他帮她找了专家医生，还听她细细说项目的事，最近也经常和她一起聊几句，但他心里没有她。或许，只是因为陆熙禾，他才对她表示了一点点的关心吧。
夏光心里苦笑。本来么，就从来没有过希望，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异想天开地觉得，他眼里能看见她了，那颗死水一样的心，就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还真是蠢。
她握起桌上的啤酒杯，豪情万丈：“来，厉宸哥，我和你喝一杯。”
厉宸温温和和：“女孩子还是要少喝一点酒。”
夏光一怔。
陆熙禾抿嘴笑：“听见没，女孩子要少喝点酒，厉宸哥这是关心你呢。”
夏光懵懵地：“哦。”她抿了一小口，放下了酒杯。
厉宸笑说：“以前夏光就跟个小尾巴似的，个子小小，又不爱说话，现在也长大了。”
夏光张了张嘴，“厉宸哥还记得以前的我？”
“怎么不记得？你和熙熙就跟连体人似的，出现必在一起。”
“也不是。那时候熙熙去见你的时候，就必然会拉上我。其余时候，我除了上课，跑实验室，就得回家照顾我妈妈的。”
“原来这样。”
厉宸轻笑了一声。心里头却像扎了一根刺。原来，在认识厉戍以前，她就开始刻意避讳跟他单独见面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喝完了酒吃完了烧烤，还会有一场，或者是去唱唱歌，或者是去打会儿游戏，今天喝完了酒，三个人都没有提出再去下一场。
厉宸喝得有些高，找了个代驾，他坚持先把陆熙禾和夏光先送回去，陆家较近，就先送了陆熙禾，到陆家大门口，厉宸也跟着下了车，站在车头前，目送陆熙禾进门。
夏光坐在车里，看着厉宸高大的背影。
很多年前，她就是这样在背后看着他。很近，又很遥远。触不可及。
一直到陆熙禾进了楼，楼门关上，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厉宸才回到车上。夏光坐在后车座上，低垂下眉眼，没有说话。
厉宸身上的酒气在车里弥漫开，夹杂着他身上的气息，夏光也说不上是什么样的气味，总之，很暖，很好闻。
厉宸有些醉意，说话带着鼻音，他报了夏光的住址给代驾司机，然后回过头来看夏光，“夏光，昨晚，谢谢你帮我把熙熙约出来。”
夏光喝了酒，反应有点迟钝，过了几秒钟，才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回头看着她的厉宸，“厉宸哥，你昨晚约熙熙……算了，我也没资格过问你找熙熙做什么，只是，厉宸哥，以后，能不能别再让我做这种事了？熙熙她都已经结婚了，她老公是你的弟弟，你这样约她出来，不合适。我偷偷帮着你，也对不起熙熙。”
“师傅，停一下车。”厉宸忽然冷下了脸。
厉宸气场压人，司机赶紧靠边停车，厉宸下车，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命令：“走吧。”
那股带着酒气的暖香更近了，夏光心脏突突跳了起来，只觉车里的空气都稀薄了，令她呼吸困难。
“厉……厉宸哥，你……你怎么……”
厉宸淡淡地打断她的话：“夏光，在你眼里，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觉得，我是个胡搅蛮缠、违背人伦的人，是吗？”
夏光紧张得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厉宸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这样偷偷约熙熙出来，不合适。”
厉宸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夏光，我让你替我约她出来，只是想带她去见几个故人。你放心，我很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她。因为，在我少年时期，她是我唯一的快乐。”
夏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一击，有些疼，有些酸。理智告诉她，她应该为厉宸的理智感到高兴，可厉宸后面那几句，确实戳痛她了。
“嗯。是我多虑了，厉宸哥，你别生气啊。”
“不会生气。你这样也是为熙熙着想。”
夏光把脸偏向了车窗外。
路边的霓虹灯光倒映在车窗上，晃出流丽的光彩，晃得人眼睛有些发晕。她在心里默默地想，为了熙熙，也为了你呀，厉宸哥。
几个字反复在齿间咀嚼回味，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来。
良久，她忽然开口，“厉宸哥，你放下熙熙，重新开始吧。她心里是爱厉戍的。我知道，她很爱很爱厉戍，厉戍那几年对她很冷漠，可她还是很爱他。你知道吗，她在看见厉戍的第一眼，就已经爱上他了。”
厉宸的脸色陡然变白。
惨白惨白的。
但他没有说话。
车里映进流丽的光，夏光看见厉宸的侧脸，看不出他的脸色很惨白，却能感觉到他周围的空气一点一点变冷。
她张了张嘴唇，没有能够说得出话来。
很快到她家楼下，她说了句“再见”，推开车门下车，脚底下一软，差点跌倒。厉宸的声音冷冷传来，“你小心些。用不用我送你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