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他和她在一起，她其实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都连措施都不做，她都看在眼里，也想提一提来着，但她怕会让他伤心，始终没有鼓足勇气提那些事。
但她还是觉得生孩子这件事太早了。
她才刚刚原谅他。
她咬着下唇，犹豫了一下，决定趁这个机会，跟他说一下，“戍戍……”
她刚一开口，厉戍就打断了她：“熙熙，尝尝这个，鱼香肉丝，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欢吗？”他夹了一筷子菜，一只手托在菜下面，递到陆熙禾嘴边。
橙红色的汤汁滴在他泛白的手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陆熙禾瞧着那鲜明的颜色对比，竟然觉得欲得很。
她嘴里的话就憋了回去。
她张开嘴巴，把菜吃进嘴巴里，赶紧拿了一张纸巾给他擦手，她手指刚触到他微凉的指尖，就感觉被烫了一下似的，她缩了缩指尖，但马上就又握住了厉戍的手指，轻轻帮他擦拭他手上的酱汁。
厉戍的手指很细很长，骨节分明，比她的手还漂亮几分，她握着他的手指，忽然想，如果一定要生一个孩子，她只能接受和他一起生。那既然是这样，早一天生和晚一天生有什么区别？退一万步讲，就算到时候两个人的婚姻有变，她陆熙禾会养不起一个孩子吗？
想通了的陆熙禾，语气温柔地说道：“戍戍，我觉得……可以的。但是有个前提，你不能因为让我生孩子，就不让我完成我的梦想……”
被她攥在手中的手狠狠地一抖。
陆熙禾瞧着他颤抖的手指，愣了一愣，抬头看向他。他幽深的眸子里，情绪复杂得让人看不清，但有一种情绪陆熙禾感受到了：他很激动。
“也……也不用这么激动吧？”她小声地说了一句。
厉戍的确是太激动了。
他以为她会拒绝的。毕竟，他从前对她太差劲了。他们关系缓和也不过是十几天的事儿。虽然进展又快又顺利，可他还是不敢奢求她能立刻答应这件事。他甚至之前都不敢跟她提，怕吓到她。今天川菜馆的老板给了他冲动的勇气，他顺势就提出来了。
可他其实是害怕她说出答案的。
怕她说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他是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他的手指抖得停不下来，指尖也变得更凉。他很想跟她说句对不起。很想跟她说，那些年，他错了。大错特错。但他一个字都没有讲得出来。
陆熙禾不知道这件事对他来说竟然是这么重要。她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失态的厉戍。即便是当年他还是个嫩芽子，大厦将颓的厉氏高科交在他手上，他被股东们围在会议室口诛笔伐的时候，他都没有失态。
那个时候她经过会议室门口，从门缝里望进去，看见的是他站在会议室的圆桌上，居高临下睥睨那些股东，语气近乎冷冽地对他们说出：“你们谁想走，我厉戍绝不留！不过，我厉戍也把话搁这儿，今日踏出这个公司的大门，来日，你再想踏进来，绝无可能！”
他说：“不信我的人，我也绝不留！”
那个时候他还是恶评缠身的纨绔少爷，他有什么资格说那些话呀？但他就是说了！不但说了，还很掷地有声地说了！
那个时候她甚至还有点觉得他是年少轻狂，是少年人不知天高地厚，后来她才知道，他的确是有资格那么说的。
不过短短两年之后，那些走出厉氏大门的股东，拿着钱回过头来找他，他连鸟人家一眼都没有，甚至还让保安把人轰了出去。
处理那些人的时候，他可从来都没手抖啊！
厉戍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想要说话，喉咙里还是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把轻颤的手指从陆熙禾手中抽出来，拿起筷子，想要给她夹一筷子菜，手抖得没能夹得起来。
看着这样的厉戍，陆熙禾心头忽然生起一抹疼痛，她一把握住了厉戍的手，说道：“戍戍，我饱了，不用给我夹菜了。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厉戍眨了一下眼皮，一脸的问好。吃饱了……什么意思？
陆熙禾咬了一下嘴角，脸都快红透了，她低垂下头，磕磕巴巴地说：“我，我的意思是说，我们……我们或许现在，就可以努力一下。”
可能是出于那一刻的心疼，也可能是她脑子一时智障，反正，她把这辈子最羞耻的话说出口了。说完之后，就定定地看着厉戍，等着他的回应。
没错，她不但说了，她还等着人家回应她！她不但等着人家回应，她还在心里想，有她这么勇敢的女孩子吗？没有，绝对没有！
看厉戍一直怔怔地看着她，她怕他是忘了回应，就主动地凑上前去，先说了一句：“我今天吃了鱼，吃了鱼香肉丝，还吃了蒜香茄子，还有你买给我的蒜味小香肠，我没有刷牙，如果我亲你，你会不会讨厌我啊？”
厉戍：“……”他越来越懵逼了。小娇妻一套接一套，搞得他应接不暇。
陆熙禾缓缓朝他的脸靠近，一点一点，越来越近，近到连半厘米都不到了，两个人呼吸可闻，厉戍定定的瞧着她，没有任何反应，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瞧着他的眼睛，嘴唇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
厉戍：“……”这就算她的吻了？啧，撩是撩到他了，但这吻的质量也忒差了点。
厉戍拿勺子盛了一勺汤，递到她嘴边，“做运动会消耗体力的，你再吃点东西。”
“做运动”三个字入耳，陆熙禾的脑子轰的一声，炸了。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干了什么事儿的她，也终于知道害羞了。借着去喝汤的机会，她把头埋得很低很低。
厉戍不紧不慢地给她投喂各种饭菜，号称已经吃饱的陆熙禾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来者不拒地吃着。
房间里声音细细，只有她轻微的咀嚼声和两个人的呼吸声。
陆熙禾脑子里在想，她今晚可能是得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