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巧娘子绣庄生意日渐回暖,而对面的云想绣庄始终关门大吉毫无动静。
周欢去打探了,似乎程三郎人也不在湖州府了。
也是。
他在堂上反口不认江老爷,将黑锅全甩在了江老爷头上,等于得罪了江家。
江家在湖州府本地是土绅,湖州府本地到处都有姻亲。
他若是还留在湖州府,只怕日子不好过。
董三娘想想又写了一封信托人带给了董大郎,让她哥留意下看程三郎有没有回湖州府,多留点心。
程三郎这人,董三娘算是已经有了不小的认知。
这一次的事,对江老爷自然是报应是惩罚,可对他,却没有伤筋动骨。
他绝不会这样轻易罢休。
她与他,已成仇人。
程三郎的性子,绝对会报复回来。
董三娘将隐忧放在心底,面上对人的时候一句都没说。
第二天清早,董三娘还在梳妆,赖嫲嫲来了。
亲手要给董三娘梳头,董三娘哪里肯,偏偏赖嫲嫲摁着董三娘坐下,给董三娘盘了头发。
赖嫲嫲从小伺候人到现在,这梳头发也是一绝。
不过普普通通一个堕马髻,被她轻轻一挽那里一盘,又自然形状又好看。
蓝香都看呆了去,恨不得立刻能拜师。
赖嫲嫲给董三娘盘了头,就请董三娘去知府府上,连早饭都让董三娘吃。
“夫人等着董娘子一块用早膳呢。”
董三娘乘了知府府上派来的马车,一路去了知府府上。
果然黄夫人就在等她一块用早膳,等董三娘一到,直接拉着董三娘去了小厅。
熬得浓稠的南瓜小米粥、黄澄澄的豆腐皮包子、晶莹剔透的虾饺、绵软香甜的桂花糕、香喷喷的葱油饼、咸鲜的云吞竹升面,再几个下粥的小菜,知府府上的一顿早膳是相当的丰盛。
董三娘安安静静地用完了早膳,黄夫人就拉她去了内室。
“之前委屈你了。”
才坐下,黄夫人就拉着董三娘的手轻轻拍了拍,面上全是一片愧疚。
“那江自流和程三郎仗着三王爷得势,做了那许多作践你的事,我也没能给你出头,你心里可莫要怨我。”
董三娘微微一笑,“姐姐说的哪里话。我仗着姐姐的势已经得了不少便宜,若是事事都指望姐姐,这就不是真心想和姐姐做姐妹,只是巴着姐姐的一条哈巴狗了呢。”
“再说,我已然自己出来做买卖,总不能遇见点事就得指望别人吧?”
董三娘笑的和气温婉,可话语里的力量却让人不由自主地觉得她外柔内刚,值得信任和托付。
“遇到事,我也得学会怎么自己应付。姐姐,我觉得我能行。”
她与黄夫人相交,的确身份地位上不能对等。
可心里,董三娘也有自己的骄傲,她不愿意一直仰视。
黄夫人一时间话都说不出,“我没看错你!”
“我娘家和大人本家你都知道,两家到现在都没站队,你要知道这在夹缝中求生有多难。”
黄夫人叹口气,“无论是三王爷还是五王爷,都想让我们两家站队,可我们两家自祖上开始就有明训,绝不能卷入夺嫡的纷争之中,只忠君。”
“江自流代表的江家代表的是他弟弟,他弟弟是三王爷的人,而程三郎你也知道,他一直都在给贵妃娘娘做事。”
“他们欺辱你,就是仗着三王爷和贵妃娘娘在给他们撑腰,也是在试探我和大人。”
“而我和大人都不能轻易出头,一旦出了事端,就会被他们找到机会利用逼我们两家站队。”
黄夫人的眼中满是愧疚,“我知道你能理解我和大人的苦衷,只是你是我的干妹妹,受了委屈我却没能给你出头,我这心里……”
“姐姐!”
董三娘反过来握住了黄夫人的手,“这人活在世上总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和为难,就是官家不也烦恼无嗣嘛?我若是只一心为了自己就来怪罪你,那岂不是个自私自利的小人?”
“我能明白姐姐和大人的苦衷,我也从来没有怪过姐姐,姐姐送我那两盆绿桃给我撑了好大的脸面,我都还没有亲自谢过姐姐呢。”
宫里赏赐出来的东西,旁人家看一眼都是福气。
黄夫人还特意送给了她,也是靠那两盆绿桃才撑过了那段日子。
董三娘心里感激着呢。
黄夫人心里温暖,紧紧握了握董三娘的手,再不说这个话题了。
再多说,就真见外了。
“你怕是不知道,三王爷去苗疆治瘟疫了。”
“什么?还有这回事?”
董三娘吃了一惊,“不是说三王爷监国了吗?”
这监国监着,官家若是驾崩,顺理成章那就是继位登基了啊。
所以这一次江老爷和程三郎才敢这样嚣张,踩在她头上打黄夫人和刘永的脸。
这监国才多久的事?
怎么跟六月天一样,说变就变?
黄夫人就将这事细细跟董三娘说了一遍,“老爷昨天才得了京里来的快信,说三王爷不服去宗人府闹了一回,骂五王爷无法无天,结果叫官家派人给撵了回去,还让人传了口谕,若是三王爷还是不服,就要削了三王爷的藩位。”
“三王爷没讨的好,又怕官家真的动了怒连藩位都保不住,连行李都顾不上收拾连夜就出了京。”
黄夫人喟叹,“三王爷损失不小,难怪也忍不住失了体统。可五王爷就算如今得了监国的权利,但这一趟交锋,他派系里的人几乎都露了头,三王爷若是要剪除五王爷的党羽就是最好的机会。”
官家的身子日渐康健,只怕还能再活几年。
这几年的功夫,谁知道还有什么变化。
这几年的时间,怕才是真正博弈的时刻,不知会有几多残忍。
董三娘叹了口气,“这朝廷上的事,当真是风云变幻,姐姐和大人还是明哲保身的好。”
黄夫人自然明白这里头的道理,“如今三王爷暂时失势,江自流也进了大牢,你暂时小心些那个程三郎。”
“我听我家大人说了,他说那个程三郎在堂上的时候有泰山崩于前不改脸色的本事,只可惜这个人走的不是正途,只怕难缠。大局尚未明朗,你还是得当心点,这种人,不怕到绝路,就怕到了绝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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