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
鬓发雪白的郭圣人大怒。
“朱贵妃,你是不是忘了本宫是谁?”
朱贵妃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本宫怎么敢不记得皇后娘娘是谁?”
“当年,本宫的一双皇儿不就葬送在皇后娘娘手里?”
郭圣人沉着脸,“莫须有的罪名,朱贵妃都要栽在本宫的头上?”
朱贵妃哈哈大笑。
“莫须有?”
“好一个莫须有!”
当年之事,她和郭圣人各自都心知肚明。
究竟是谁做的,做没做。
她和郭圣人,心里都一样清楚。
只不过,郭圣人绝不会承认。
朱贵妃怨毒的眼神从郭圣人脸上一扫而过,“是与不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早已无需追究。”
是啊,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成王败寇。
最要紧的,争的就是这个赢。
“还请皇后娘娘让一让,本宫要去见官家。”
郭圣人扶住了身边宫女的手,“本宫要是不让呢?”
“不让也得让!”
程正早已经准备着了,一听朱贵妃话音落下,手一扬,十几个太监一窝蜂地朝福宁殿里冲去。
郭圣人大惊失色 ,“朱贵妃,你这是要逼宫吗?”
朱贵妃大笑摇头,“本宫怎敢逼宫?本宫现在怀疑有人挟天子以令诸侯,本宫是要救官家!”
“你!”
郭圣人大怒,“你在颠倒黑白!”
说话间的功夫,那十几个太监已经冲到了郭圣人跟前。
“朱贵妃,你好大胆……”
郭圣人连连后退,福宁殿本是官家的寝宫,伺候的宫女太监虽多,可也挡不住那有备而来的十几个太监。
挡在福宁殿殿门前的障碍已经清除。
程正弓着腰,“娘娘,请!”
朱贵妃搭着程正的手缓缓往前走,经过脸色苍白的郭圣人时,突然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话。
“娘娘,您没事吧?”
扶着郭圣人的宫女瑟瑟发抖。
郭圣人脸色越发雪白,只为了朱贵妃方才的那句话。
她说,若是她要逼宫,今天带的就不会只是些太监。
狼子野心。
郭圣人的手越捉越紧,那扶着她的宫女疼的鬓角都冒了冷汗。
“走!扶本宫进去!”
郭圣人赶到的时候,朱贵妃已经跪在了官家的床榻前哀哀哭泣。
“官家,鸢儿太久没见到您了。”
赵朴刚喝过药睡着,又被朱贵妃的哭声吵醒。
“鸢儿,你来了。”
到底重病初愈,赵朴一脸病容不说,瞧着就十分的没精神。
朱贵妃又哭了几声,“官家您病了这么久,鸢儿就担了多久的心。”
赵朴费力地抬起手,摸了摸朱贵妃的手。
“朕没事,鸢儿别急。”
朱贵妃只擦眼泪,“可您病了这么久,鸢儿连见您一面都难于登天,今天要不是鸢儿狠下心硬闯了进来,只怕皇后娘娘只会拦着鸢儿永远不让鸢儿见您。”
“胡说!”
朱贵妃的话音刚落,匆匆赶来的郭圣人厉声呵斥。
“官家,朱贵妃带人擅闯福宁殿,无视本宫的懿旨,朱贵妃这是逼宫,她有反意啊官家!”
朱贵妃一反先前对着郭圣人时的冷厉,只低着头哀哀哭泣一言不发。
赵朴抬了抬手,“念你照料朕有功,这次的事就算将功抵过了。”
他只是病了,不是糊涂了。
先前病重昏迷,郭圣人为了保住他性命,封宫自然说得过去。
可如今他已经醒了,虽然虚弱,可也没到不能见人的地步。
郭圣人还要封宫,是要做什么?
看着郭圣人的脸色渐渐雪白,赵朴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视线落在了朱贵妃鸦青的发髻上。
郭圣人如此,硬闯进来的朱鸢又是为何?
叹了口气,赵朴心中哪里不会明白?
大病一场在生死关上来回走了一趟。
赵朴彻底明白了。
一切的根源,都在他。
若是他早早的过继嗣子,定下太子。
这一切或许不会发生。
朱贵妃细声细气的,“鸢儿不敢想,如今官家您还在呢,鸢儿身为贵妃却连见您一面都难。若是您……鸢儿干脆一头撞死,陪着您一块去吧。”
赵朴仁厚脾气好,不是吹的。
换了其他哪个皇帝,听了朱贵妃的话能不大发雷霆?
这是诅咒吧。
赵朴叹口气,“鸢儿是朕的爱妃,谁敢为难你?”
朱贵妃只哭不说话。
赵朴无力地闭了闭眼睛,“朕老了,为这江山为这天下,是时候过继嗣子了。”
无论是郭圣人还是朱贵妃,此一刻的呼吸都暂停了一息。
终于到了这一刻吗?
若是能顺利过继,谁都愿意自个的皇位来的光明正大名正言顺。
若不是,才能走最后一步。
无论是郭圣人还是朱贵妃,都知道图穷见匕,只要赵朴一死,她与她只有你死我活。
朱贵妃细细的哭泣声停了。
“官家,您属意谁?”
赵朴阖了眼,“这是大事,朕得好好合计合计。”
“鸢儿,朕累了,你先回去,等明天你再来见我。”
“皇后,朕已经醒了,不必再封宫。”
从寝宫里退出来,朱贵妃脸有深意,而郭圣人的脸色依旧苍白。
赵朴最后一句话,意有暗指。
“皇后娘娘,那本宫就先告辞了。”
郭圣人看着朱贵妃逶迤而去的背影,恨得将牙咬得死紧。
朱鸢这个贱人!
她从未后悔当年出手,害了朱鸢肚中的两块肉。
她也一样恨。
她的三个皇儿,全都是朱鸢下了毒手活活害死。
她又能找谁诉冤?
她与朱鸢,早已经不死不休。
郭圣人转身欲回内殿,却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太监宫女拦住了她。
“娘娘,官家方才说了,他已然无事,请娘娘回自个的寝殿好生休息。”
这是防着她了?
郭圣人心中凛然,知晓现在和官家昏迷时不一样了。
她只后悔,为什么心还不够狠?
“本宫知道了,好生照顾官家。”
这个人,他是皇帝是圣人,只是从来不是她的夫君。
闭闭眼,郭圣人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只剩下一片决然。
帝位之争,此刻正式拉开帷幕。
回到自个寝殿的朱贵妃,一样面色冷肃。
“程正,你说,官家到底属意谁?”
这过继,自然是要过继皇家子嗣。
也就是说,皇亲之中但凡姓赵的都有机会。
程正哪里敢揣测。
“王爷里头出挑的也只有三王爷和六王爷。”
朱贵妃眼波流转,“听说六王爷欢喜踢蹴鞠?”
程正后背的寒毛竖起,顶住了里衣。
“是,时不时的就听人说六王爷又办了一场蹴鞠会。”
“听说蹴鞠会上时不时会出些意外,你说,若是六王爷摔断了腿可怎么好?”
摔断了腿的王爷,若是恢复的不好瘸了,这怎么能继承大统?
朱贵妃笑了,“这桩事就交给杜仲去办,至于你侄儿,让他依旧回江南,再替本宫筹银子。”
程正连声应了,这才低着头慢慢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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