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伙计急的要跳脚，黄宝珠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要不分和尚尼姑，怎么不让和尚尼姑都在一个寺庙里头念佛呢？”
“干嘛还分什么寺庙和女庵？”
“难不成你让我们这些小娘子、大娘子的，都住到和尚庙里去念经？”
这话似乎还有点道理，那伙计一时之间有些噎住了。
“可……”
“可什么可，算了吧，我还是去前头的巧娘子绣庄吧，免得我出银子买了这佛事绣件还不讨好！”
黄宝珠甩下一句话转头就走，那伙计跟在后头“诶诶诶”个没停。
她一个人走也就算了，后头本来还在绣庄里的女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一个个地跟着走了。
几个伙计都急了，追出去挽留，偏偏这些女客一个个的都头也不回。
“这是怎么回事？”
有伙计看着不对，赶紧去楼上找了李掌柜下来。
“就……就有个客人来了，说咱们家的佛事绣件是被和尚摸过的，挂在内室不合适。”
李掌柜暴跳如雷，“这念佛还分和尚尼姑呢？你们的嘴都哑巴了？”
那伙计委屈得很，“我解释了，可那小娘子一声都不听。”
“她人呢？”
李掌故左顾右看，准备亲自上阵。
“就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干吃粮的东西，一点用处没有，关键时候还得靠我。”
先前那伙计指指门外，“那小娘子已经走了，其他客人听了她的话也……”
“也什么？”
“也走了……”
李掌柜气得吐血，“这人指定是来捣蛋的，快去找，把这人给找出来！”
伙计们一窝蜂地从铺子里出来，哪里还找得到黄宝珠的人影。
有伙计回来回话，“找不着啊掌柜的，人家早跑没了。”
李掌柜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上，“是不是巧娘子绣庄的人跑来找事？”
那伙计抓抓头，“是个生面孔的小娘子，似乎没见过。”
李掌柜大怒，“要不是慈心庵那边说不通，谁愿意找到无想寺去？”
伙计朝李掌柜看看，“掌柜的，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都投了那么多银子进去……”
万一今天的事传开了，只怕以后再没有女客来他们绣庄买佛事绣件了。
李掌柜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
本来年前就被巧娘子抢了生意，这一趟他为了搭上无想寺，可是给无想寺捐了一大笔的香油钱。
“怎么办？那就好好想一想接下来客人来了，该怎么把咱们的佛事绣件给卖出去！”
黄宝珠回来的时候得意洋洋，把那张先前董三娘给她的银票拍在了董三娘的面前。
“一文钱没花消息都套到手了，还把人家绣庄的生意都给搅黄了。”
董三娘吃惊道：“宝珠妹妹，好大的本事。”
她本来是打算花个百来两的银子让黄宝珠从李氏绣庄买上一副佛事绣件，再慢慢跟伙计套话。
红鱼凑了过来，“真的啊？宝珠，你怎么做到的，快说快说？”
黄宝珠一屁股坐下，“我刚进去的时候就按照三娘教的，说是我娘要过寿辰了我要给她送寿辰礼，我还没说要什么呢，那伙计就赶紧给我推他们家的佛事绣件，跟生怕卖不出去一样。”
“我就故意说，你们家怎么也有佛事绣件了？怕不是假的吧？”
黄宝珠得意洋洋，“你们猜怎么着？”
红鱼急了，“到底怎么着你快说呀，别卖关子！”
黄宝珠这才慢吞吞地说道：“那伙计就急了，一个劲地说他们家的佛事绣件怎么可能是假的，都是在无想寺里头供奉过的。”
无想寺？
也难怪。
本地只有无想寺和慈心庵最出名，她和慈心庵的合作关系眼前来看还是挺牢固的。
想来李氏绣庄的李掌柜没走通慈心庵的路子，这才把主意打到了无想寺那边。
真要是无想寺那边，董三娘倒有些头疼了。
无想寺的名声说起来其实就比慈心庵更大。
毕竟慈心庵只做女客，而就无想寺却是男客、女客都接待。
董三娘还没想完，就听黄宝珠在那笑。
“我一听这个无想寺的寺，就让我灵机一动。”
“我就故意大声问那伙计，这无想寺里头不都是和尚吗？这被和尚摸过的绣件怎么能挂在我娘的内室？”
“那伙计就说，哎什么和尚尼姑的，这念佛还分男女？”
黄宝珠哈哈笑道：“我就说怎么不分男女了？要真不分男女，怎么这和尚和尼姑不在一个地方念经？只把那伙计说的哑口无言，我是硬憋着笑赶紧走了。”
“我说那话的时候，他们绣庄还不少女客呢，都在那看佛事绣件，听我那话一说，一个两个的都跟着我走了。”
红鱼笑出了声，“和尚尼姑，宝珠你可真是笑死我了。”
董三娘也是眼睛一亮，“宝珠妹妹，你真是我的福星。”
是啊，能来绣庄买绣件的无关什么绣件，大多都是女子。
真有几个男子会跑来绣庄说我要买什么帕子、扇子的？
女子注重名节，哪怕是佛事绣件，一旦挂上了和尚也是男子的说法，他李氏绣庄的佛事绣件只怕就要卖不出去了。
阿弥陀佛。
董三娘微微一笑，“红鱼，你去找我爹，跟我爹把这事说一说，我爹知道该怎么做。”
她手下人不多，要把闲话传出去还得靠她爹。
红鱼立刻明白了董三娘的意思，兴奋地站了起来，“好嘞！我这就去！”
之前因为自家佛事绣件的生意太好了，连带着其他的绣件也特别好卖。
是她想着镇上总共只有这么点人，她把所有生意都占了，那是不给人活路，这才特意让了喜事绣件的生意出来。
她好心，她退让，别人却看不见，只会跟她抢生意。
董三娘这一刻真正明白了，什么是董思明从前说的，生意场如战场，这做买卖其实就是无形的搏杀。
微微一笑，董三娘捧起了茶盅。
是李氏绣庄先出的手，她若是心软胆小不接招，那么等着她的怕是巧娘子绣庄再次生意冷淡。
只是小小的青河镇，如果她连这都摆不平，又怎么在湖州府开绣庄？
等着送上门任人鱼肉？
生意场上，没有息事宁人，只有你死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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