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
想到三娘会为了他担心难过,阿晦的嘴角竟然翘了翘。
只是翘了一下,随即又垮了下去。
好男儿怎么能让自个心爱的人为了自个担心难过?
阿晦暗暗后悔,就不该替老陈儿子挡那一刀!
此刻,老陈的马车上钱友金也在拿阿晦给老陈儿子挡刀的事说话。
“老陈啊老陈,我们认识也不少年了,这临了临了你要回乡颐养天年去了,你合着就要摆我一刀?”
“我钱友金哪里对不起你,你就直说?”
“真要是我的错,我钱友金给你磕头给你赔罪,成不?”
“你不能这样害我兄弟啊?”
“我兄弟孟虎,一条腿没了,你叫我回去怎么跟他娘子交代?”
“还有我兄弟阿晦,人家为了救你儿子,拿自个的手去替你儿子挡刀,险些一条胳膊都被人给砍下来。”
钱友金斜着眼睛看老陈,“难道就你儿子的命值钱,我们这些人的命就不值钱?”
“我可告诉你老陈,阿晦的身手你也看到了,要不是他,这一趟咱们所有人都玩完。”
“可你知道人家的身手为什么这么好?”
“人家那是练过内功和轻功的,你大概不懂什么是内功和轻功,我就告诉你,我这镇远镖局加起来二三十个镖师里头没有一个会这两样玩意。”
“嗐!也别说我们镇远镖局,就是放眼整个江南,会这两个的加起来也不过这个数。”
钱友金举起一只手在老陈眼前晃了晃,“我说不好听点,老陈你别介意,人家这一条胳膊可比你儿子的命值钱多了!”
同样吊着一只手的老陈神色颓然,跟斗败了的公鸡一样。
“老钱,我知道这一趟是我对不住你。可这里头的关系,我之前真不能跟你说,我跟你说那就是害了你,你知道不知道?”
老陈叹口气,“我就这么简单跟你说吧,我从前也就是个做小买卖的,后来搭上了一条线替人做事,这才发了家。”
“我本来也只知道埋头做买卖,可年前那会儿有人来我这收账,言语间很是不客气。”
老陈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张年轻人的脸。
那张脸十分英俊,这年轻人自称姓“程”。
“我听着听着觉出了几分不对来,想来想去,想想我自个这些年发家发的也够了,何必再贪心下去?干脆就决定全家迁回老家去,这不,就找了你们镖局?”
老陈脸色发白,“可我没想,那人会派人追杀我。”
钱友金听出了几分猫腻。
只怕这老陈的发家,并不干净。
又想到老陈说的那句“我之前真不能跟你说,我跟你说那就是害了你”,钱友金心中微微一凛。
他是镖师出身到自己出来开镖局,这些年见过的事也不少,更知道一个道理。
那就是,好奇心害死猫。
有些事不该知道的,那就连一耳朵都不该多打听。
“我也懒得管这些人究竟是谁,我只问你,一千两银子的镖费不够,你准备再出多少?”
眼看老陈张嘴要说话,钱友金连忙再说一句。
“我可跟你丑话说在前头,要不是看在从前相识的情分上,从那峡谷出来我就该带着兄弟们直接打道回府,谁还管你呢?”
“你也别想糊弄我,你要是再小气舍不得银子,那你就自个舍命去吧。”
老陈已经被吓怕了,现在他女儿血止住了人还昏迷不醒,都不知道这条命到底救不救得过来。
要真没了钱友金他们,这半路上上哪找靠谱的镖局?
“我出!我加银子还不成?”
钱友金扯扯嘴角,“你加多少?”
老陈闭闭眼睛一狠心,“我再加一千两!”
钱友金直接掀帘子准备跳马车,“一千两?您自个玩去吧。”
“哎哎哎!老钱,有话好商量,不就是银子嘛!”
老陈连忙拉住了钱友金的袖子,“一千两不够,我再加一千两!这总成了吧?”
钱友金二话不说,又把帘子掀了起来。
老陈叫了起来,“好好好!你说加多少我就加多少,这总成了吧?”
这才像话。
钱友金舒舒服服地坐回了原位,“五千两,没得二话。”
老陈心肝肉都疼了,还是坐在一旁还在发抖的他儿子扯了扯他衣裳。
小娃娃年岁小,说话还奶声奶气的,可说话有分寸。
“爹,咱们不差银子,五千两应该给,那个哥哥还救了我的命。”
钱友金给了老陈儿子一个大拇指,“老陈,你还没你儿子看的明白。难道你这独苗苗儿子的命,还不值这五千两银子?”
老陈一狠心,“好,这银子我出!”
钱友金再次回到阿晦车上的时候,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啪”地拍在了车厢里矮桌上。
“好兄弟,你别跟我客气,这是你该得的。”
“除了这之外,还有先前说好的一百两银子,这也是你该得的。”
钱友金又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了上去,“这一趟回去,哥哥我再给你买间小院子,你也好风风光光去提亲!”
阿晦愣了愣,“老钱,你这给太多了……”
“嗐!”
钱友金一拍胸前鼓囊囊的地方,“你放心,我刚从老钱那敲了五千两来,你别嫌少就好。”
阿晦摇了摇头,“孟虎断了条腿,这辈子算是废了,还有其他兄弟,几乎没有一个不带伤的,老钱你都得出银子安抚,我这给了太多,你自个怕是要贴银子。”
钱友金哈哈大笑,“还什么贴银子不贴银子的?这一趟能逃回一条命来,都是托了你的福。银子算什么?能有命要紧?”
钱友金“砸”完银票,又跳下了马车。
“前面就要到驿站了,待会儿就给你请个大夫,我去看看孟虎。”
孟虎的伤更重,一直昏迷到现在都没醒。
钱友金只要一想到孟虎,就忍不住皱眉毛。
孟虎家里条件不好,要不然谁会来当镖师?
这趟出来之前,孟虎的娘子都要生了,这下回去见他娘子,钱友金都不知道自个该怎么面对她。
好好的人出来的,回去缺了一条腿。
这没脸交代啊。
等钱友金走了,阿晦缓缓半坐了起来,伸手拿过钱友金拍在矮桌上的两张银票。
一千一百两银子。
这一趟,出来的值。
浑身是伤,包的跟粽子差不多的阿晦弯了弯唇角,笑了。
三娘,等我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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