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思明眉心皱了皱随即咳了一声,唤了那伙计道:“捡你们酒楼的招牌菜什么酱爆肘子、芙蓉虾、水晶肴肉,只管捡好的上!”
那伙计连忙连声应“好”,又问:“董老太爷,我们酒楼昨日才开了一缸十年的杏楼春,您看,可要来一壶?”
董思明微微一笑,“我和女婿难得同桌吃酒,一壶怎够?先上个一坛再说!”
“不过如今天气尚未转暖,吃这冷酒要用五脏六腑去暖,还是吃热酒吧!你吩咐厨里要用上好的黄糖并红枣、姜片、枸杞、桂圆,好好的炖开了再送上来。”
天冷的确有人不爱喝冷酒,要求炖酒也是常事。
再说这伙计知晓董思明为人爽利,并不斤斤计较,只要伺候好了,赏钱不会跑。
“董老太爷您放心,小的定会照您吩咐的传下去。”
又问:“可还要来些别的?”
就他和女婿翁婿两个,要太多了吃不了也是浪费。
董思明正要摇头,忽然想起什么,又道:“旁的也就罢了,先上一盘子菩提玉斋来。”
又问牛秀才,“女婿可还要点些别的爱吃的?”
牛秀才连醉仙楼都没来过,哪知道这醉仙楼里有什么菜?
还是别再丢次丑了吧。
牛秀才连忙摇头,“就我和岳丈两人,尽够了,尽够了!”
见董思明和牛秀才再没有别的吩咐,那伙计便道一声“小的这就吩咐下去”,说完赶紧出了门下去传话了,包间里只留董思明翁婿二人。
那伙计走了,牛秀才才从如芒在背的感觉里解放出来,擦擦额头的汗,“岳丈,您让赵大叫小婿来吃酒,不知道是……”
他话还没说完,董思明却提壶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女婿,先喝茶。”
牛秀才连忙伸手接过,“多谢岳丈。”
董思明也不回答牛秀才方才的问题,只举杯吹了口气,白雾在茶盅上缥缈不散,“这茶还是头茶,醉仙楼倒是舍得!”
茶叶是精贵的东西,平常在家张氏哪里舍得买茶叶?
牛秀才喝过的好茶也只是董三娘嫁妆里带过来的一斤龙井罢了,就是去听戏喝的那说是清茶,其实就是粗茶梗子泡的水,又苦又涩难以下口。
闻言牛秀才也仔细啜了一口,“果然是头茶,味轻色淡,好,好,好!”
董思明见他摇头晃脑品茶的模样,当真可笑,“女婿若是爱喝,待会儿我让许掌柜包一包让你带回去慢慢品。”
牛秀才连忙道:“不必了不必了!这醉仙楼看着就富丽堂皇的,想来吃顿饭也不便宜,小婿已经沾了岳丈您的光能在这吃一顿酒。这头茶想来极贵,还是免了吧。”
董思明笑道:“凭我和许掌柜的交情,不过一包茶叶罢了,当不得什么。”
他一年在这醉仙楼吃酒做东都不知道要花掉多少银子,不过一包茶叶,许掌柜怎么会不舍得?
牛秀才想到方才那格外热情的许掌柜,不由好奇问道:“岳丈经常来这醉仙楼吃酒?”
董思明轻描淡写道:“说起来怕让女婿看不起,我是生意人嘛,这做生意不光只在店里做,有些生意在铺子里做不成的在这酒桌上反而就谈成了。这一年到头,这醉仙楼来的次数多了,就和许掌柜有了些交情。”
牛秀才一心只读圣贤书,哪懂这生意场上的套路,连忙摆手急忙解释,“小婿怎敢提一个看不起?虽说士农工商,商排最末,可依小婿愚见,若是这世上没有那些行商之人,南北各地的产物便无法流通,百姓们哪来如今这样便利?”
“再者,岳丈凭本事赚钱,小婿心中只有钦佩!”
他虽清高迂腐,从前董思明请他去吃酒他也的确不欢喜与商人们多打交道,但并不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商人。
不然当初再怎么对董三娘一见钟情,也不会上门提亲。
董思明见他语气诚恳,心里这才舒服了些许。
不过任他牛秀才今日舌灿烂花,只要对女儿不好让女儿受了委屈,他牛秀才就不是个好东西。
董思明捋了捋短须,微微一笑,“女婿果然不是死读书之人,这番见解就十分与众不同。”
牛秀才脸色发红,连忙道:“岳丈谬赞了!”
“你我虽是翁婿,俗话说的好女婿顶半儿,可往日咱们翁婿也没有坐下来好生吃吃酒说说话,明明是一家人倒显得十分外道。”
董思明悠悠道:“从前也是我的不是,明知你不爱与我那些生意上来往的人交往,还非请你去吃酒,在这我跟你说声不是。”
说到这事,其实董思明心里也有些不舒坦。
人人都知道他女儿嫁了个秀才相公,对商户人家来说,这好比就是麻雀飞上了枝头的好事。
大家伙一同吃酒的时候,谁人不想见识下秀才女婿?
董思明也知道女婿清高,可有时候实在是推诿不掉只好派人去请,可偏偏女婿只去过一次就再也不肯去了。
闹得最后人人都说他女婿清高看不起商人,董思明也十分下不了台。
牛秀才不知董思明心里想什么,连忙摇头,“岳丈说的哪里话?实在是小婿生性腼腆,不爱那种热闹场合,小婿若有失礼的地方,还望岳丈多多见谅。”
董思明笑笑,“来来来,女婿喝茶,喝茶!”
一时间,翁婿俩你来我往,你和气我敬着,你敬着我便越发和气。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似乎亲近了不少。
正随意闲话,门被叩响了,原是店里伙计端着盘子上菜,“菩提玉斋来咯!”
菩提玉斋,这菜名听着就十分新鲜别致。
牛秀才心中好奇,忍不住就看了过去。
这不看也就罢了,只这一眼就让他大吃一惊。
一时失察,竟脱口而出道:“这……这什么菩提玉斋?这不就是盘蛋炒饭吗!”
这一声脱口而出,先不论旁人如何想,回过神来的牛秀才恨不得能一把握住自个的嘴……真是忒丢人了!
董思明见那伙计忍笑忍的手里握着的托盘都抖了起来,突然拍桌哈哈大笑起来,“女婿说的好!不就是盘蛋炒饭嘛?偏要起这个么花里胡哨的名字!不瞒女婿,我第一次上这醉仙楼,也被这盘子‘蛋炒饭’给吓了一大跳。当时不敢信,还以为起了这样精致的名,怕不是用凤凰蛋炒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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