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日后,赵云终于将那四百匹老马尽数交给关索。得知将要训练骑术,以谢金为首的四百弓箭兵都是跃跃欲试,成为骑兵意味着在军中拥有了更好的战术地位,也就更有机会建立功勋,得到晋升。
为了这次训练,关索也把家中的奔云骑了出来。先前训练弓箭兵箭术时,关索一直住在营中,自觉用不到奔云。且军营内鱼龙混杂,并不能让关索十分放心,因此就没把它骑到军营里,依旧留在关家府邸。
自关索到凤凰山为守丧后,每日来往皆是靠车架,并未骑马,因此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奔云在关府的马厩里几乎要憋出病来了。虽然关索也让府上的家丁定期带奔云出去遛遛马,以防长久不动长肥了,但是奔云还是喜欢尽情地驰骋,因此每日在府上郁郁寡欢,时常发脾气。家丁们知道它是关索的爱驹,也只能小心地照料着。
因此关索今日将奔云骑到军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奔云心情大好,跑得疾,叫得欢,简直就是个小疯子,关索都差点驾驭不住他。
“你个小疯子,就不能安分点嘛!”关索没好气地用马鞭打了一下奔云。
若是往常,关索定会随着奔云的性子,让他尽情狂欢,不过关索今天还带了几车物件,里面装的是四百骑兵所需要的马镫和配套麻绳。如此重要的东西,关索自然要小心跟在身边。
这些马镫都是关索自掏腰包,请成都的能工巧匠准备的。关府先前从刘备和众多吊唁宾客那里得到了不少慰问的财物,虽然算不上富裕,但打造四百对质量不错的马镫还是绰绰有余,何况关索自己也都有军饷。
等关索到了军营外,谢金与众屯长、都伯、什长、伍长、士卒,人人都已经牵着一匹战马在外等候,关索便让谢金将马镫与麻绳分给众人,令他们先将此物系在马鞍上。
马镫的安装并不复杂,特别是在关索演示过一遍之后,等到所有人都安装好马镫后,关索的骑术训练也正式开始了。
“听着,你等皆是七尺男儿,个个身躯沉重。战马载着你等驰骋,岂能不累?”关索一上来首先叮嘱众人要爱惜马匹,“因此,对于胯下战马,你等先要好生体恤!若是急着想用马鞭催其快行,那便事倍功半。”
驾驭马匹并不能一味地依靠马鞭抽打,如何了解马的心情,照顾马的情绪是一门学问,这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学会的,必须充满耐心。
“初骑马时必须让战马适应你等。倘若马原地乱转或脚步混乱,你等切不可操之过急!”关索说到这里,右手一挥,“上马!”
总算听到关索上马的指令,众士卒立刻迫不及待地翻身上马。不出关索所料,马群中果然传来了一阵阵地骚动。
军中的战马都是去势阉割过的,性格温顺,老马更是如此,因此不会出现不服管教的情况。就是老马的身体相对瘦弱一些,几十个士卒上马的时候,老马明显有些支撑不住,立刻开始左摇右摆
“保持镇定,不可乱动!”关索立刻在奔云上大声喝道,“不许用脚踢,要用手安抚!”
在关索的指示下,摇晃的战马总算逐一平复。关索为了检验众人是否记住了窍门,于是命令所有人下马后再上一次。这一次虽然也出现了一些骚动,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
不得不说,自关索射出能贯穿箭矢的那一箭后,谢金等四百士卒对关索佩服得是五体投地,加上关索前番训练众人箭术,效果甚嘉,四百士卒也得到了赵云的褒奖。因此众人对关索的话都是深信不疑,努力跟着照做就是。
“驾驭马时,需让战马知你用意!”关索继续传授众人骑术,“马既听不懂人话,你等便要用身体指令!”
“双腿轻夹马腹,马便会向前行走!”关索说完,亲自演示了一遍,奔云随即缓缓地朝前走去。由于关索和奔云已十分默契,关索只要一点提示,奔云便能领会关索用意。
“可以,先这样缓步慢行。”关索一边在侧面随着众人骑行,一边高声说道。
“注意马的喘气声,若是比以往更粗更急,便是说明他累了!”
“你们胯下的皆是老马,更要好生爱惜!若是马累了,你等便下来牵着缰绳遛马,可让其恢复体力!”
“适当地抚摸战马,可以增加与马的感情!”
在接下来五天的时间里,关索既没有让四百士卒急着纵马狂奔,也没有让四百士卒练习在马上射箭,仅仅是让他们通过骑马慢行和遛马、抚摸战马的方式,与胯下的战马多亲近亲近。
这样的训练虽然很轻松,但对一些急于渴望提升骑术士卒来说,就显得十分无趣了。谢金便是其中一员。
第六天早上,众人尚未集合完毕,关索也在检查奔云的马镫是否牢固,谢金这时便来到关索身后,询问道:“将军,今日还是像前几日那般训练吗?”
关索当即转过身去,眉毛一挑,问道:“怎么,是不是觉得太无趣了?”
“这……”想不到关索居然问地这么直接,谢金顿时觉得尴尬不已。
不过关索确实可以理解谢金的心情,毕竟谢金是这四百人里训练地最好的,肯定受不了一直这样养生训练,应该还有不少人和他的想法一样。
“今日差不多可以让你们骑马快行了!”关索正色道,“速让众人集合!”
其余士卒得知今日终于可以纵马狂奔,也是和谢金一样激动不已,在马上仔细地聆听关索的教导。
“只要用抽动马鞭,双腿夹紧马腹,马便会向前疾行。”关索亲自演示了一遍,然后说道,“但是如果马的速度慢下来,也不要急着再次抽马鞭,只需稍稍提起缰绳,轻踢马腹即可!”
“这些老马长时间没有疾驰过,需要让他们花时间来适应!”关索再次叮嘱众人,“切记,不爱惜马匹者,难以学会骑术!”
“以四伍为一组,依次骑马到前方河边集合。”关索手指东面一条小溪,“让马停下时,用力猛拉缰绳,马看不见地面,便会停下来。若是不停,亦不要慌张,只要拉住缰绳不松手。”
四百骑卒很快便按序前行,疾驰而去,由于先前关索说的已经够详细了,因此大部分人还是没遇到什么困难,就算有小部分人停马不熟练外,很快也都克服了。
然而两个时辰后,一个新的难题又出现了。
“将军,我的屁股好疼啊……”
大半的士兵在疾驰了几个来回后,一脸难受地在马上扭动着屁股,场面虽是滑稽,但关索却是笑不出来,他知道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几乎所有的骑马初学者都会遇到。
关索耐心地向众人讲解道:“马在颠簸时,你们必须学会跟随马的节奏,用‘起坐’的方式减少马鞍撞击屁股的力度。”
关索说完,便驱使奔云来回疾驰,一边骑一边演示道:“就像这样,双脚夹紧马腹,踩着马镫微微站起。马起人起,马落人落!”
“你们都练习一下吧!”看着大多士卒仍旧一脸困惑的样子,关索觉得还是让他们实际演练一下比较快。
众人立刻按照关索的演示学习起坐,但结果正如关索预料的那样,很不乐观。
很多人虽然用双脚夹紧马镫,但是由于太过用力,导致大腿被马腹两侧的鬃毛磨地疼痛无比。还有一些人则没有控制好起坐的节奏,导致屁股被马鞍撞得几乎飞起,险些从马上栽下来。
众人的呻吟、怪叫、闷哼此起彼伏,关索也只有无奈地苦笑着。
由于老马不能长时间疾驰,因此关索便给了众士卒不少时间来缓解疼痛会。趁此机会,关索豁然起身,严肃地对众人说道:“成为骑卒并非你等想象中那般容易,这其中的辛苦,只有骑马者自己知道!”
“汝等若是真想成为骑卒,这点苦是必须要承受的!”
听完关索的话,尚在呻吟叫苦的士卒们纷纷沉默了。
起初他们只知道成为骑卒确实能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但是没想到会这么艰苦。
只羡慕别人风光,看不到别人吃苦,可能就是这个道理吧。
“将军的骑术是何人所教呢?”在一片沉默之中,谢金突然高声问道。
“对对,还有将军的箭术是谁传授的呀?”另一名士卒也开口道。
这也是很多人心中的疑问,关索今年不过十九岁,但无论箭术与骑术都是惊人,实在不知道关索原来是出自哪位将军手下。
看着众人皆是一脸的好奇和期待,关索则淡淡地一笑:“此乃我私事,眼下暂时不愿提起,日后若有机会,自然会告诉你等。”
在军营数个月,关索从来没向人提起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他也想看看,没了“关羽之子”这个头衔,他会在军营里混得如何?
“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当年学习骑术时,可比你们吃过更多的苦。”
关索年少时便在关羽的督促下学习骑马,起初他也吃过不少苦头,甚至从马上摔下来过。他本就性格顽劣,因此很快便对骑马心生倦怠。不过后来因为羡慕一些富家子弟骑马射箭的英姿,关索最终还是耐着性子,终于从关羽那里学得了优秀的骑术。
“我一个尚未弱冠的少年尚且忍耐得了,你等都是堂堂男儿,莫非就要让我失望?”关索环顾众人,高声质问道。
有时候,适当地激将也是必要的。只见谢金第一个站起身子,振臂握拳,高呼道:“将军,继续训练吧!”
就这样日复一日,在关索反复的指导下,谢金等人的骑术也越发精熟。不过相应的代价便是,几乎人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磨伤,小腿和大腿内侧,甚至屁股上都挂了彩。
不过不得不承认,赵云当初分给他的这四百士卒,虽然有些刺头,但也不是混日子的废物,训练时还是十分刻苦的,让关索省了不少心。
又过了十五天的时间,大部分士卒都已经学会如何起坐,并且能够通过拉缰绳的方式让马左转和右转,甚至可以在马上双手松开缰绳。看到马术的训练初见成效后,关索终于开始教四百士卒最难的一步,那便是在疾行的马上射箭。
再示范过一次后,关索便开始让众人有序地纵马疾驰,并尝试射中五十步外的一棵柳树。
可正如关索料想的那样,把骑马和射箭结合到一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很多人根本不习惯在疾驰的马上拿取弓箭,慌张之下,弓箭纷纷从手中滑落,更有人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即便是能成功拿到箭矢的,也没能像在平地那般顺利张弓搭箭,射出的箭矢也都歪七扭八,就算是谢金,也只是勉强射出箭矢。
毫无疑问,这样的成绩对于这四百士卒来说实在有些糟糕,毕竟他们的箭术在军中也算得上出色,可是看到第一次骑射竟如此一塌糊涂,关索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
不过,看到四百士卒很快便整齐地列好队伍,等待关索又一次指点时,关索顿时觉得,自己的担心似乎有点多余了。
不管成绩如何,这样的斗志和精神面貌,让关索十分满意。
看来自己也不得不全力以赴,绝不能辜负他们的热情。
箭术和马术的基础,关索已经全部交给众人了,剩下的无非就是“苦练”二字,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
在关索耐心地指导督促下,四百士卒就这样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反复练习,不能射出箭矢的人越来越少,而能够射箭的人,动作也越发熟练迅捷。
望着众人纵马驰骋,张弓搭箭的身影,关索也越发地充满信心。
“也许再过不久,我就能训练出一支战斗力惊人的弓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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