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车里,纪宣没有马上将车开走,更没有开灯。
车里光线阴暗,隐约能看到纪宣冷戾的眸子。
“要不我来开吧?”
阮玲知道他喝了点酒,出声提议。
他没有看她,而是打开了车窗。
夜风吹进,凉飕飕的,夹杂着淡淡的酒气。
“怎么不走?”
她不解,再次问。
“等。”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继续沉默。
也是在这个时候,阮玲发现他的视线,正直勾勾地盯着汉京御坊的大门。
果然,不多一会儿,就看到以洛冰河为首,呼啦啦出来一群人。
他们行色匆匆,陆陆续续上了几辆车。
等他们离开以后,纪宣才慢悠悠地启动引擎。
“那个洛冰河怎么跟黑社会似的。”
阮玲盯着那些人离去的方向,小声嘀咕。
纪宣打着方向盘,不禁嗤笑。
“乌烟瘴气,迟早被灭。”
阮玲目光转向他,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却没再说一句话。
次日,南城出现一桩大事。
——一家五口,被人深夜砍死!
死者恰恰是纪氏新开发的房产,跟严世良所住的房子隔壁。
阮玲看到这个新闻,正在吃早餐。
她放下餐具,拿着手机去了后院。
管家来的时候,她提着包,正从楼上匆匆下来。
“阮小姐,我来接小少爷和小爽小姐去学校。”
“好。”
经过他们身边时,阮玲只淡淡应了一声。
刚坐进车里,管家朝她过来,说了一句:“阮小姐,天还没亮,少爷就出门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南城发生一起命案。”
她抬头,脱口而出。
这时候,放在包里的手机,忽然乍响。
阮玲不再理会管家,迅速从副驾驶的包里取出手机。
一看是陌生号码,她想也没想,直接接通。
那端立即传来一道哭腔:“阮小姐,我家老严死了。”
“我马上过去。”
电话挂断,阮玲朝管家转头,说道:“你快送他们去学校,我这边还有事。”
话罢,不等对方再说话,她已经启动车子离去。
医院。
严世良是昨夜死的,听说是被人拨了氧气,窒息而死。
阮玲到的时候,严世良的尸体,正准备送去太平间。
严太太和她女儿哭的死去活来,拉都拉不起来。
看着混乱的场面,阮玲没敢上前,只在人群远远看着。
一直等到尸体被送走,家属被拦下,她才悄然上前。
“严太太,请节哀!”
“阮小姐,我家老严走了。”
严太太一看到她,‘哇’地一声将其抱住。
阮玲心里酸涩,抬手拍着她的背安抚。
“严太太,人死不能复生,您也要注意身体。”
严安安凑过来,红着眼睛说:“学姐,我爸本来好好的,不知为何会这样。我要医院给个说法,他们说我胡闹。”
说着,也跟着抽泣。
陈慕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近视镜,双手抄进口袋。
等严太太哭够了,他才上前一步。
“严主任的病,就算没有意外拔掉氧气罩,也难捱这两天。”
“你胡说,我爸明明好好的。这几天,他能吃能睡,什么叫难捱这两天!”
严安安情绪激动,怒指着陈慕一顿大骂。
陈慕不与她反驳,看向了阮玲和严太太。
“医院到处都有监控,断不会出现医院以外的人,进来作案。”
“陈医生,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不一定是事实。”
阮玲的话,让陈慕无言以对。
他也不再说什么,看着阮玲陪着母女俩收拾东西离开。
“阮小姐,你送我们去晨源小区。”
阮玲帮她们将东西放进后备箱,刚坐进驾驶室,严太太的声音传来。
之前,严世良说有人要杀他,所以才借住纪宣给他提供的房子里。现在人不在了,他的家属自然而然地不能再居住下去。
“行的,安安做前面帮我指路吧?”
阮玲启动车子前,朝后视镜扫了一眼。
严安安会意,推门下车。
她们说的晨源小区,距离京都医院有一段路。
阮玲将她们送过去,返回时,已经接近中午。
想到早上看到的新闻,她将车子开去了那个地方。
刚到大门口就被拦下,因为是高档小区,加上又出了命案,门口隔着老远都拉着封条。
阮玲没下车,就在车里坐着。
忽然,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从被封住的南泥湾出来。
——于曼!
阮玲整个人来了精神,身子坐了个端正。
目光跟随于曼,就见马路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因为车窗玻璃过暗,又加上隔得远,她根本看不清车里坐的什么人,更不知道于曼进车里发生了什么事。
阮玲耐心地等待着,大约十分钟后,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于曼从上面下来,整理了头发,手机还提着一小箱东西。
她很清楚地看到于曼,在跟车里的人摆手。随后车子离去,正好从阮玲车子身边经过。她的目光很快收回,投向前面的于曼,已经准备进入南泥湾小区。
阮玲快速下车,小跑喊了一声:“于曼!”
对方听见声音,停下脚步。
她走近,于曼看她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
“什么风把纪夫人吹来了。”
听着她言语轻佻,阮玲眉头微皱。
“你这是不打算出国了?”
“我的事,何时需要外人插手?”
阮玲本是好心相问,谁知她竟讥诮反问。
“我想跟你谈谈。”
“我没空。”
于曼几乎是想也不想,直言拒绝。
阮玲怔怔地看着她的眉眼,半晌,略微艰涩道:“你到底怎么了?”
话一出,她自己都吓住了。
嗓音带着一丝哭腔,这不像她,却真的是她。
不管于曼说了什么难听话,但在她的心里,还是很在乎这个相处了几年,还不错的朋友。
可是现在,她们之间,明明只是几个月不联系,却已经像隔了万水千山。
从前,可是从来没有这种状态。
阮玲禁不住想要上前去抱她,却被于曼抢先一步后退避开。
“纪夫人,咱们是两种人,还是不要有肢体接触。”
又是刺耳难听的话。
阮玲大为不解。
她没再上前,而是站在原地没动。
人的忍耐是有限的,更何况她也不是一个会随意践踏自己尊严的人。
既然人家不待见,她又何必强行热脸去贴冷屁股。她也只是碰巧地在这儿遇见,碰巧地想要试图去挽留彼此的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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