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当初哑子之所以会来此,还是我一人力排众议的功劳。
于是事情便被描绘得愈渐生动丰富。
甚至能够说出,当日我会请求荣治让我上前线,再到后来不管李蒙等人的反对,强力要留下哑子,就是为的我俩之间有私情存在。
三人成虎事多有。
一人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当然也就让更多的人去相信。
不过才一上午的功夫,就已从星星之火,变成了燎原之势。
曲五气不过,但到底看到我并不在意的模样,也就强忍下来了。
及至廉庄带着荣治找上门来。
“皇后娘娘不见我们吗?”廉庄一如既往地笑得灿烂,声音在远时还未见人就听得到了。
廉庄笑着说道:“可我们却是来给皇后娘娘送鞋子来的呀,人可以不见,难道连鞋子也不要吗?”
曲五在外拦着:“姑娘累了,需要休息,不见人。”
廉庄比他还要生气。
“难道连你们的圣上也不见吗?他们可是夫妻,哪有不见面的道理?”
整个儿过程中,荣治一语未发,全然都是依靠廉庄与曲五。
许是曲五态度过于坚决,廉庄并不好当场就直接采取其他的手段,便转而将希望放在了荣治身上。
她语气中兴奋得明显:“小白鼠啊,难道你一丁点儿也不好奇吗?”
荣治的声音这才传出:“皇后是怎么回事,为何待在屋子里不见人?”
但是显然只是不耐烦廉庄的纠缠。
有些敷衍的意味儿。
曲五原就很不待见大岳皇室,在晓得了荣治不过是李代桃僵之后,便更是对荣治没有什么好感。
于是回答得便随意且坚决:“姑娘昨夜未休息得好,所以不见人。”
但奇怪的是,在听了这样敷衍的话后,荣治非但没有任何的怒意,反而只是叮嘱了几句后,便要带着廉庄离开。
然而廉庄辛苦筹划到现在这一步,岂肯轻易放弃?
立即便将荣治给拉住了,忙说道:“旁人说什么,小白鼠就相信什么啊,我的小白鼠何时变得如此的轻信了?”
可廉庄似乎忘了,她同荣治说的话,以及今早在外传得沸沸扬扬的话,不也是旁人说的话吗?
却偏偏一定要荣治相信。
我小心掀开窗扇一角,将外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就见到廉庄一连说了好些的话,一定要荣治留下,同她一齐来瞧瞧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也好还人清白,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
荣治被她缠得不甚耐烦,最后也就答应。
曲五虽还是坚持不放人,但究竟一人难敌他们众口,终还是放了人进来。
我将窗扇轻阖上,转而拖着尚且酸胀的身子坐下,静待着他们的到来。
廉庄走起路来风风火火,一双小皮靴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阵的登登的响。
实在很是好认。
人未至,声先答:“皇后娘娘可还好吗?廉庄来瞧了哦。”
距清晨见面,不过也才几个时辰的时间。
廉庄却说得好似我俩很久没有会面,言语中更甚带着几分急切的想念口气。
我看着他们二人进来,只说道:“我很好,廉庄姑娘一定不好了。”
“是啊!”廉庄倒也答得爽利,没有丝毫的虚伪掩饰,直接明了地说,“所以廉庄现下这般高兴,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好呢?”
逆向推理的话,听来似乎也有道理。
我轻笑,压低了自己的眼睑。
身上虽然还是疲累,但休息了一早上,又心中想着其他的事情,多少还是能够忽略的。
廉庄好奇地打量着我,说:“已经入夏了,皇后娘娘穿得可真是暖和。”
目光放在我的立领上。
甚至很是懵懂的神情,脚下已经凑近了我,过来便伸手要去拨我的衣领。
“廉庄姑娘还真是……”
“真是怎样?”廉庄打断了我,现在脸上还是在笑。
但是有了上一次的事情,每当在我与她同荣治同时出现的时候,廉庄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表现出自己的敌意与憎恨。
从骨子里发出的,想要遮掩起来,着实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转了身,离她稍稍远些,道:“还真是可爱。”
便再无后话。
但是廉庄可容许荣治对她敷衍,却不代表可以容忍我的含糊。
廉庄眼里的恨意都快要盈出眼眶了。
但还是没能忘记自己的目的。
廉庄走到荣治的身边去,极是亲密地挽着他的胳膊,也并不管荣治微皱着的眉头。
她娇笑着说:“小白鼠啊,可别忘了,你是为什么来,事情总是早点儿证实完,咱们也就好早点儿放心啊。”
荣治却问:“证实什么?你拉着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那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吗?”
不知怎地,提到这一件事情时,我竟隐隐感知得到荣治难以遏制的……喜悦。
可他为何会感到喜悦?
按理来说,哪怕我并不是他真正的妻,但如今对外身份还是国母。
他既然顶替了荣靖的身份地位,怎能容忍自己名义上的妻背叛自己?
一个个的,竟然都如此令人难以看清。
闻言,廉庄的脸色稍便,带笑的眼睛微眯起来,说道:“怎么就子虚乌有呢?小白鼠可是忘却了,事情发生得还不算太早,就算是要消灭证据,也不有多快,有多干净的。”
“那你想要怎样?”
听到荣治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廉庄原本微沉下去的脸瞬间就乐开了花。
瞬息之间的事情,仿佛才刚一切的不愈快尽数消散,廉庄笑得眼波潋滟。
她道:“不管是为了要还给皇后娘娘清白,还是为了小白鼠你的面子着想,难道现在要做的,不该是检查皇后娘娘的身体吗?”
廉庄索性说得直接明白了。
她不是一个爱绕弯子的人。
除非她愿意逗弄你玩,所以才会慢慢地引你走进圈子里去。
但是几次交锋下来,加之廉庄对我的目的实在很是明显了,在我的事情上,她当然也就不会想多的弯弯绕绕来刻意拖延时间。
说罢,廉庄便一脸期待地望着荣治。
毕竟他方才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如今这一句,荣治约莫也不会反驳她。
对于荣治算不得讨好的讨好,廉庄还是受用得很的。
但荣治也不知是刻意同廉庄作对,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总之说出的话的的确确是让廉庄脸上的期待迅速结冰崩碎。
他道:“何须怎样查检?皇后的身子如何,我自然晓得一清二楚,要如何去验明清白?”
廉庄一向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甚少会出现像现在这般,脸上直接的森沉。
“她可是直接同人苟且呢,就算是这样,小白鼠也能够容忍吗?”
廉庄再说话时,面上已恢复笑容。
她习惯这样,用最无懈可击的笑容,说出最直接致命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