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甜儿拼了命地挣扎着。
那有如小兽呼救的低声呜呜传入耳中,令人于心不忍,为之动容。
可林染衣却丝毫不惧:“给本宫动手!”
我不能看得见现场的血腥画面,但从那些人忍不住的抽气声,以及宋甜儿挣扎的动静听来,定然是苦痛难当。
我努力想要解开身上的绳索:“娘娘若是真将人弄死了,只怕那簪子才是真的再也找不回来了。”
“求娘娘快让他们住手,饶了那丫头一命罢。”
“……”
实在打得结实,我挣脱不开,便只能匍匐着上前,想要挪动身躯到宋甜儿的身旁。
一面说着:“娘娘也知圣上曾夸过这丫头,她也是圣上亲自赐给娘娘的人,娘娘若要了她的性命,圣上又会如何作想?”
我只能出此险招。
林染衣委实大胆,在宫中没有丝毫的顾忌,便想要要取人命。
此时此刻,除了荣靖,我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才能阻止她的行为。
“住手!”
正威胁着林染衣,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而后那道声音向林染衣行了一礼:“婕妤娘娘安好啊。”
是李蒙!
方才在绛云殿外见到他,未曾想过他竟还未离去。
林染衣的声音瞬间软了下去:“是表哥啊……”
李蒙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娘娘要自称本宫的,可是又忘了?”
林染衣咯咯地笑,站了起来,衣饰叮叮然响起:“哎呦,表哥什么时候也学得那些酸臭学士的一套了?”
“好了,此地并没有什么外人,表哥怎会突然来了?”林染衣正色道。
李蒙这才止了客套话语,说道:“方才见着青苓丫头带着大师过来,我心里奇怪,就跟着进来了。怎么了这是,为什么突然把人请进宫来?”
在李蒙喊了那声住手之后,除却低低的啜泣声,已不闻宋甜儿的挣扎声,想他们已经不再继续方才的残虐行为。
李蒙如此直白一问过后,林染衣却没立即回答。
我忙在林染衣之前抢先道:“还请大人秉公处理,娘娘丢失了御赐的簪子,如今正私下里找寻,但此事原不合规矩,当由司正处来调查,才可判定是否为宋甜儿所做。”
林染衣不好当面叱我,便借由青苓之口说道:“娘娘还未说话呢,岂由得你放肆?”
李蒙倒也不是个笨人,只略一沉思,便道:“原来是娘娘的东西掉了啊。”
转而对我说:“圣上那里还有事要找你呢,你来多管闲事作甚么?”
说着,人已经过来,帮我松了绑。
将我扶起来,李蒙对林染衣道:“娘娘莫要担心,臣下立即带这丫头离开,至于那个有嫌疑的宫人……也请娘娘一并交给臣下,由臣下将其带到司正处,势必会让人帮娘娘找出簪子的。”
林染衣不依:“你怀里的那个宫人,可是也免不去嫌疑的,既然要送去司正处,表哥不如就将两人都送了去罢,免得后续麻烦。”
“她?”李蒙哈哈大笑起来,“她在圣上身边伺候,能有什么动机要盗取娘娘的簪子?娘娘信不过她,难道还信不过李蒙吗?”
许是碍于李蒙的面子,林染衣究竟没说些什么。
林染衣不再继续咄咄逼人,我立即便让李蒙扶着我去查看宋甜儿的状况。
头顶上光秃秃的,是被人将头发拔掉了,手触及时,还有好些扎人的伤口,尤其以中间那道刀伤见长。
如今还在渗着血。
若非是李蒙来得及时,只怕那刀再往下刺,宋甜儿性命不保。
“别怕了。”我不敢再碰,转而轻拍着宋甜儿的后背,企图宽慰她的情绪。
但说出的话哽咽,几乎发不出声来。
宋甜儿低低的呜咽,手指头抓着我的衣袖。
我顺势摸过去,每碰她一下,都能清晰地听到她倒抽冷气的声音。
她该有多痛?
李蒙在旁侧说道:“好了,先别多说话,我负责将她带去司正处,再带你回勤光殿伺候去。”
林染衣对此不置一词,似乎已经赞同了李蒙的做法。
只是在送我与李蒙宋甜儿离开之时,青苓问着我:“姑娘的手还伤着,想必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在御前伺候了,不若让奴才遣人去御前说一声,姑娘也好休息一阵?”
是不想让我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告诉荣靖罢了。
我的状况好些,勉强能够自己走着回去,于是便让李蒙搀着宋甜儿。
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荣靖会不会因此而迁怒于林染衣,我并不知道。
但林染衣做出如此不合规矩之事,哪怕荣靖真的动怒了,也并非是因为我与宋甜儿,大概率不过是林染衣恃宠而骄。
我又何必替林染衣遮遮掩掩?
青苓还欲再说些什么,但李蒙已然道:“青苓,回去告诉娘娘,李蒙过两天会再来看望娘娘的,就请她放宽心。”
再没有办法,青苓应了声是,便转身回去了。
青苓走后,李蒙却立即招来一个人,吩咐道:“将此人送到司正处去,便说是牵涉婕妤娘娘簪子失落一案,要他们在找到真相之前,再不可对人用刑。”
宋甜儿感激道:“多谢大人出手相助,宋甜儿无以为报。”
“甜儿!”我慌忙喊道。
继而对李蒙道:“大人,娘娘也说过,奴才亦有嫌疑,就请大人也将奴才送去司正处罢。”
宋甜儿有伤在身,再放她一人在司正处……
我不敢去想,等待她的会是些什么。
李蒙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司正处多少也会卖我一些面子,你不是这样的罢,信我不过吗?”
我要怎么相信他?
现下是他的表妹,林染衣要对付宋甜儿。
我如何能够放心宋甜儿一个人去独自面对?
我固执不已:“大人公私分明,奴才自然不敢怀疑,只是想要一同进司正处罢了,大人还不肯如奴才的愿吗?”
李蒙未及开口,宋甜儿已先劝我了。
她道:“姑娘还是不要再惹是非上身了,我相信大人自会还我一个公道的,姑娘自己身上还有伤,还是快随大人回去处理处理,不要再想着我的事情了。”
“姑娘在外,才是真正帮到了我。”宋甜儿握着我的手,两双手都伤着,除了疼还是疼,“姑娘照顾好自己,我才能够安心等一个公道,再说有了大人的话在,量司正处的那些人也不敢再对我怎么样的。”
好一番的劝说,都教我不要任性。
我除了答应,好似也别无选择。
李蒙已让人将宋甜儿带了下去,原先我不要他送,可是他为人也犟。
他道:“是我表妹伤的你,我送你一程并不过分,你不是这样子也要拒绝罢?”
“你是皇亲,我是奴才,我怎么拒绝得了?”
李蒙方吃吃笑起来:“我原本是想要等你从绛云殿出来,再和你讨教请招,于是拉了个太监打听了你的事情。可我见他们将林家的和尚都请来了,大觉事情不妙,想起你神色慌张,必然是出了事情。”
“果真,我猜得不错呢。不过我也不要你怎样感谢,只要你什么时候和我于排兵布阵上对上一对,我就满意了。”
李蒙问道:“或者现在就可以?”
说风就是雨,已准备要叫人去备些东西来。
我忙得拉住了他,止住了他的动作。
张着唇,只是话语尚未说出口,耳畔却听得一道冷喝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