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夜晚被一通电话吵醒。
叮铃铃的电话声和催命一样。
刘姨起来穿衣服,外面突然没了声音。
殷歌手脚快,先刘姨一步将电话拿起来。
“好,我这就去叫。”
挂断电话,殷歌看向程宝然的房间,神色复杂。
他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里面没反应。
把手转动,殷歌打开门走进去。
白色纱帘透着月光,隐约能看到屋中摆件,金色储钱罐小猪安静的放在桌上,小闹钟发出走针的声音。
拖鞋东一只西一只摆着。
半个被子掉在地上,程宝然骑着剩下的被子,睡衣翻上去露出雪白的腰。
殷歌犹豫着拍拍她的肩膀。
程宝然还以为有人偷袭她,拳头挥出去。
殷歌拦住她的手,沉声唤她:“宝然醒醒。”
这声音好尼玛熟悉,大半夜叫啥呢。
程宝然睁开眼睛,对上殷歌复杂的脸。
“干什么啊。”
鼻音绵软,听的殷歌更不舍说接下来的话。
“你家里刚刚来电话,你爷爷病危了。”
紧密的眼睛刷的睁开,程宝然使劲掐下胳膊。
她坐起来:“怎么回事。”
“具体没说,让你赶紧回去见老爷子最后一面。”
程延马最关爱程家的六丫头片子,把她当孙子养,好吃的好玩的紧着程宝然来。
最后一面四个字伤的程宝然满眼泪。
她慌乱往外面跑:“爷爷。”
爸爸出轨胡搞,妈妈心思麻木。
她有事都和爷爷说,就连女生的例假,她都去找爷爷想办法,以为要死了。
从小到大只有爷爷最疼她。
程宝然泪雨滂沱。
殷歌从后面抱住她:“先穿鞋换衣服,那么远,你想想怎么回去。”
三阳镇到泗水镇应该有火车票,这么近的距离,晚上应该还有车。
程宝然愣住。
殷歌把她抱到床上,他蹲下给程宝然穿鞋,慢慢给她分析:“应该有火车,这里离火车站有十几分钟的距离,我们骑自行车过去
。”
在这一刻,殷歌像是主心骨。
殷歌进去后刘姨出来,恰巧电话又响了,刘姨听完电话过来传信。
见门开着缝,刘姨打开门。
屋内两人都愣住。
殷歌年纪小素日里不苟言笑,大人并不清楚他和程宝然的事儿。
刘姨打开门,见殷歌给程宝然穿鞋。
画面不对劲。
念头一闪而过,刘姨念着正事:“你家里人开车来接你,让你不要乱跑。”
程宝然把脚从殷歌手里收回。
有些事和朋友说没关系,被大人知道,程宝然心虚。
殷歌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面色阴沉。
刘姨出去直接上楼,她轻轻敲门。
顾晚当妈后觉轻,刘姨敲第一下她就醒过来了。
她下意识拍了两下小锦年,而后下地打开门。
“宝然的爷爷怕是不行了,她家里人马上过来接她,你看着要不要过去陪陪她。”
程宝然经常过来,刘姨从她说话吐露出来的点猜到,这孩子最依赖爷爷,爸妈都不怎么管她。
刘姨怕程宝然承受不住,身边没说体己话的人。
这才过来叫顾晚。
顾晚手忙脚乱开始穿衣服,她小声说:“刘姨麻烦你在这睡,小锦年醒来,你把她抱到我爸妈那里。”
前几日大家有意让小锦年跟着姜宁和顾停州睡。
小锦年稍微有点依赖他们,短时间内,哭了哄哄就好。
“你放心吧。”
程宝然不敢去想,整个人麻木的坐在椅子上,眼眶红红的,想哭硬憋着。
“宝然。”
顾晚进门时手还在弄衣服领子。
顾晚从来没见过程宝然这么脆弱的模样。
她一把抱住程宝然,她的怀抱温热,将人揽进怀里,好像抱了一个冰锥子。
好凉。
她心里该有多难过。
顾晚的手轻拍她的脊背。
程宝然抱住顾晚,眼泪忽然瓦解,带着哭音声音听不真切:“晚晚,我出来前他身体还好好的呢,怎么就出事了,我好害怕。”
“别想的那么糟糕,等咱们回去看过才知道。”
殷歌在旁边可以说五味杂陈。
他也想这么安慰她。
坐在这半天,宝然都没说扑倒他怀里哭。
晚姐有事先找擎哥。
她有事先找晚姐。
殷歌脸冷的能掉渣。
顾停州和姜宁闻声下来,俩人穿着睡衣头发蓬乱。
“这怎么了?”
都是当爹当娘的人,听着程宝然的哭声,谁心里都不好过。
“宝然爷爷病危了。”
“那你们在这哭啥,走啊。”
姜宁语气急了。
顾晚解释道:“在等宝然家里的车过来。”
“你蠢啊,这么大的事不上楼叫你爸。”
姜宁手一杨吩咐下人一样:“老顾你拿车钥匙送他们去泗水镇。”
“我这就去。”
顾停州马不停蹄找钥匙去。
顾晚一拍脑门:“我糊涂了。”
把这茬给忘记。
“宝然咱们坐我爸的车走。”
事发突然心里焦急,程宝然管不了那么多,去院子里等着。
殷歌默默跟在后面。
心里有气,见她可怜巴巴的样。
心疼占据上风。
顾停州开车出来,载着几个孩子去泗水镇。
殷歌坐在副驾驶,程宝然和顾晚坐在后面。
顾停州时不时透过后视镜往后看:“宝然啊,叔叔和你说,先别哭,事情肯定比你想的情况好。”
他声音慈爱。
程宝然听到呆呆点头。
—
程家院子灯火通明,程延马是军区老干部,年纪大身体差,军医上门帮他诊治。
老爷子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
屋内一干人都冷着脸。
长子程大力继承父亲志向,在军区工作,人到中年皮肤黝黑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他紧紧的握着老父亲的手,在床边长跪不起
。
房间里站了不少人,大家低头沉默。
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楼下突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夹杂着男女的怒骂。
程大力回头对小儿子说:“你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再吵把他们两个都扔出去。”
“我这就去。”
程宝科心里也有气,爷爷昨天好好的,今个儿二叔二婶回家,把爷爷心脏病气犯。
“你们想离婚出去离,我爷半死不活的,你们还在这吵。”
“死了你们就高兴了!”
程宝科火气正浓,握着扶梯的手青筋暴起,浓眉紧皱。
程大海没理会程宝科的话,他一把拽住程宝科的手像看到了自己救星。
指着自己的脸问程宝科:“你瞧二叔的脸被那泼妇抓的,玉髓你把这泼妇打出去。”
程宝科脾气爆长得白净,老爷子给他起个玉髓的小名。
期望他如玉通透。
感情他说的话,程大海一句都没听进去。
程宝科一把抓住程大海的衣服领子。
“我爷快死了,你听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