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丧礼,明烟滴水未进,一直跪在灵堂。不悲不喜,更不曾掉一滴眼泪。
仿若一个没有生命的娃娃一般,只静静的跪在那里。
就连齐恒来了,她也熟视无睹。
整整三天,未曾说过一句话。
出殡那边,明烟晕倒了,一直到下葬也没醒来了。
紧接着,她病了,高烧不退,脸烧的通红,迷迷糊糊的直说呓语。
窦芬跟常怀守在一边,急的直掉眼泪。
齐恒一直没走,请了好几个大夫,说的都差不多,说是因为急火攻心,抑郁成结。
至于什么时候能醒来,得看他她自己什么时候愿意醒来。
齐恒急的满嘴起泡。正在焦头烂额的时候,齐嬷嬷来了。
“少爷,京里来人了,算算脚程还有半日的功夫就到庄子了,您得回去了。”
眼下,他哪有什么心思去想这些,摆摆手,随口说道:“嬷嬷,您去应对吧。就说我得了急病不便见人。”
齐嬷嬷胸口一滞,听得这个回答,差点没气的背过气去。
“少爷!您不可这样,京都来人所为何事你心中明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做出这种任性的事情?”
“嬷嬷!”齐恒神色不耐,“你不要再说了,眼下她这种情况我实在是无心回去应付,有劳嬷嬷辛苦了。”
说完,齐恒便转身往回走。
“少爷!”
齐嬷嬷忽的跪下,眼中闪着泪花。
“嬷嬷自小看着您长大,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就这样毁了这些年的谋划,若是您实在不放心这边,老奴愿意替您在这守着!”
齐恒看着齐嬷嬷如此,忙过来,扶住她的胳膊,说道:“嬷嬷,您这是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您......”
就在两个人僵持不下的时候,亓玉过来,神色不悦的看看两人。出声说道。
“眼下家中乱成一团,来往这么多人看着,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她多考虑一二。这事儿传出去,可大可小平,您三思!”
说的简单点,这是人家主仆之间的事情,但往复杂了说,齐嬷嬷如此作为,不是把明烟置于那不仁不义的境地了么?
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能不顾家中大事,这话传出去,好说不好听!
齐恒恼怒,却无法反驳,齐嬷嬷这样一闹,若是传出去,对明烟的声誉也是不好。
两人尚且还没个名分制约,他便为她如此,若是将来真成亲了,那这样的分量怕是会让齐嬷嬷也忌惮几分!
于长久不利!
思及此,齐恒看向亓玉说道:“我把齐良留在这里,她要是醒了,烦请你让齐良告诉我。”
亓玉点点头,似是想说什么,动动嘴,最终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明烟昏睡了五天。第四天晚上的时候,烧退了。
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五天没有进食,窦芬熬了清粥一勺一勺喂给她喝,明烟没有胃口,只喝了一半便喝不下了。
张张嘴,喉咙里发涩,适量着才说出了话。
“阿娘的丧事都办完了?”
“嗯,常怀主持着办的。你别挂心。”窦芬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婶子在天上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样,烟儿,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啊。”
明烟落了泪,点点头,“我晓得,只是这心口憋的难受,芬儿,我难受,要是我能早点发现阿娘的异常,兴许阿娘也不会想不开了。”
窦芬轻轻把她搂进怀里。红着眼说道,“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哭吧。”
这段日子,家里家外都是亓玉在打理着。
一切井然有序。
明烟醒来后的第三天,齐恒过来了。
“烟儿,他来了,你要见么?我瞧着他瘦了不少。”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她听的。齐恒对明烟的情谊她都看在眼里,私心里,她是希望明烟能跟他在一起的。
起码,会活的轻松一些,不会像现在这样累。
“嗯。”明烟点点头,“让他进来吧。”
终是要有个了断的。
病着的这些天,浑浑噩噩做了很多的梦,很多时候,她也分不清,到底是梦了一场,还是又重新来过了一场。
那些恩怨跟走马灯一样一幕一幕的划过。
她想,上辈子的牵扯也该结束了。
一切终该结束了。
齐恒进来,眉眼间藏着小心翼翼,想说的话太多了,担忧、挂念,眼下见了人,却不知该从哪说起。
“你可好些了?家里不用担心,一切有我,你只管好好养病。”
“齐恒,我们到此为止吧。”
明烟抬眼看向他,神色冷清。
齐恒一愣,遂反应过来,藏在衣袖之下的双手紧紧握拳,说道:“是因为齐嬷嬷?她来找过你是不是?”
“烟儿,你相信我,我可以的,我可以平衡好那些关系,不让你受半分委屈。你相信我好吗?”
“你若是有气,打我骂我都好,别说这样的话,你知道我不会放手的。”
明烟轻轻的笑了,看向他,似是看向上辈子的齐恒。
她想,上辈子,他是否也是如此。
如此般在崔明烟的面前,信誓旦旦的跟她说,给他点时间,他一定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
可最终,他还是负了崔明烟娶了自己。
“你可问过我是否愿意?”
齐恒一愣,神色渐渐变得严肃,“那我现在问,你愿意么?愿意跟我在一起么?你母亲刚过世,婚事怕是要等上三年,我可以等,等你孝期一过,我便带你回京,你可愿意?”
崔明烟笑了,伸出手,不自觉的抚摸上他的脸颊,轻声说道:“你可想好了?”
齐恒点点头,“嗯,我想好了。从京城回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我欢喜你,我要娶你。我要你给我生一堆的孩子,我肯定会好好的疼爱他们,绝不让他们像我一样,从小跟着嬷嬷在庄子上长大,我会把我所有的爱都给我们的孩子。”
“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绝不会负了你。”
手指一寸寸的划过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她在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齐恒,我做过一个梦,梦里我们在一起了,但是日子过的并不幸福,你的身份显赫,尽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无法跟家族抗争,最后被迫娶了别人。梦里你也答应不负我,但最终你还是负了我。”
她的心一蹦一蹦的疼。
老天真是跟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若是重生不再遇见他该有多好。
病着的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
崔明烟跟齐恒,注定是要走上两条不同的路。身份的差别让他们无法同路前行,既然这样,为何当初要开始呢?
上辈子,她是舒晚音,因她的固执,毁了他的生活。造成了那场悲剧。
这辈子,她是崔明烟,不能再因为自己的自私而毁了他的生活,延续上辈子的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