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而冷清的声音传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朝后面看去。
只见，常怀扶着亓玉站在门口。
“可是吵到你了？”明烟问。
亓玉摇摇头，露出淡淡的笑容，“烟花很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看着他，明烟感觉男孩的眼神里有着不为人知的伤痛，与他的年龄极为不符。
那双沉静的黑眸，像口枯井一般，无波无澜。
明明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为何却这样沧桑？
气氛有点凝固，烟花放到尾声，酒才喝了一半。
明烟拢了拢身上的毯子，问道，“你可以坐下么？”
说着，眼神往他的胸口瞟了一眼。
亓玉摇摇头，“没法喝酒，辜负了美景，还是算了。”
说完，他搭着常怀的手，回了屋。
望着他的背影，贺源隐隐透出一抹担忧。
“来路不明的人住在家里好么？”
明烟沉默了片刻，开口道：“也是没办法，总不能把他赶出去。”
况且这个人，与常怀还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初三那天，崔家去人了。
华丽的马车停在院门口，引得左邻右舍都跑出来瞧了瞧。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雍容华贵十分有气场的中年女人，发髻一丝不乱。眉眼间自带一股威严。
那女人搭着一个年轻丫鬟的胳膊，不慌不忙的从马车上下来。站在门口，朝那年轻丫鬟使个眼色、
年轻丫鬟上前叫门。
隔着板杖门，明菊见到这个架势，露出十足十的小家子气，扭头往屋里跑。
那妇人见了，眼底划过一抹鄙夷。
“这就是常姐姐教养出来的？半分规矩都没有！”
年轻丫鬟笑着开口道：“嬷嬷别生气，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也是情理之中。”
这边，常氏听说外面来了一个不好相与的女人，心头一喜，连忙拢了拢头发，稍微收拾了一下，领着明菊朝外面走去。
出了门口，远远看着大门外的女人，一瞬间眼泪涌了出来。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喃喃的念道：“香儿，香儿。”
小姐果然还记得她，果然没有忘了她。
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
相较于她的激动，陈香的表现要平静很多。
“常姐姐，可是不记得我了？”
常氏胡乱抹了把泪，忙过去开门，将两人迎进来。
“怎么会，怎么会，我就是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
打小她们一同长大，侍候在小姐身边，这几个里面，她跟陈香的关系最好。
怎么可能忘了。
瞧着她保养得宜的面庞，若是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眼角的细纹，可以想象，如今的生活是过得如何舒心。
反观自己，常氏有些羞愧。
若是当年，自己像她一样，嫁给了府上的小厮，是不是如今也就不会落到这般田地。
想想如今，她忍不住哽咽了。
将二人迎进屋，常氏从柜子里掏出一包茶叶交给明菊，吩咐她去泡壶茶。
明菊接过茶叶出去了。
“妹妹快坐。”
常氏扯下擦炕的棉巾，擦了擦炕，笑容里带着一丝局促。
原是应该去堂屋的，可自打林氏被抓走之后，堂屋已经很久没收拾过了，她不好意思把人领过去。这才领到自己的屋子来。
陈香坐下打量着这屋里的环境，片刻，看向常氏，开口道：“常姐姐，你递过去的信小姐看了，念着从小的情分，特地吩咐我过来看看。姐姐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常氏感动的稀里哗啦的。一边抹着泪，一边把这段时间的遭遇说了一遍。
听完她的诉说，陈香冷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眼里竟是一点尊卑长幼都没有，竟也不把祖母的话放在眼里，做出这种忤逆的事情来！”
“谁说不是呢，那小狼崽子，年岁不大，心眼倒是很多，我一时大意，竟在她手上吃了这么大的亏。”
“如今，我那二儿媳被发落到掖园，家里就剩下我那个有伤的儿子吗，以及一个不成气候的孙女。”
“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求到了小姐面前，希望小姐开恩，能给我们一条生路。”
“若不然，这日子迟早得把我逼死了。”
陈香摇摇头，“你啊，让我说你什么好，在小姐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怎么连个黄毛丫头都对付不了。”
“也罢，待我回去把这事儿跟小姐说一下，能不能成，全看小姐的意思了。”
常氏连连点头，抓着她的手，说道：“小姐仁慈，下半辈子我一定当牛做马的报答小姐。”
陈香拍拍她的手，“你的心思小姐自然是明白的，如今小姐的日子也不好过，家中的妾室一个比一个不安分，小姐也是心力憔悴，姑爷又是个不知疼的，你若是能回去也是好，可以帮小姐盯着点。”
“一定，一定。”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话，眼见天色不早了，陈香带着丫鬟离开了。
又过了两天，陈香又来了，这次带来了好消息。
“我回去跟小姐说了你的遭遇后，小姐气愤不已，当时就找了姑爷，把你的儿媳妇从掖园接出来了，现下安置在别院里，小姐吩咐我把你们都接过去。你家二郎身强体健，府上正好缺个马夫，我瞧着你家小孙女也是个机灵的，可以安排在小小姐身边当差。小少爷身边还缺个服侍的，你家的孙子年纪正好合适。”
如此，全部安排好了，常氏的笑容却有些凝固。
这....这跟她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听陈香这口气，这是要让她一家子都签了奴籍啊！
常氏面露些许犹豫，她和二郎什么籍都无所谓，但是明菊跟常山，那可是她的心头肉。
若是成了奴籍，这往后也就是打发个小厮或者丫鬟。
这......
代价有点大啊！
陈香看出她的犹豫，面露不悦。眼神中划过一抹讥讽。
“我瞧着常姐姐的意思是不愿意？姐姐，您可想好了，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您可知道把您那儿媳妇从掖园接出来费了多少力气，小姐体恤你，好心让您一家子去府上当差，您若是有顾虑，也不妨事，您慢慢考虑，我先回去。小姐身边没人，我不能离开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