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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殷家大院(2)

    客房离大堂并不远, 两厢之间的走廊却一波三折,绕的人根本记不住。

    所幸池醉的记忆力不错,很快就把刚刚走的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只是他走到第二个拐角处时, 眼尾余光却在长廊尽头瞥见了一个红衣女人。

    那女人垂着头倚在栏杆边,颈椎骨向后凸出了一大截,长到过腰的黑发挡住了她半边脸, 叫人看不清神情。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女人缓缓偏头, 咧着嘴朝池醉露出了一个无声的笑容。

    她的左半张脸完好无损,嘴角上扬至耳垂, 右半张脸却形如恶鬼, 带着白色蛆虫的腐肉扑簌扑簌地往下掉, 嘴角下压至一个极低的弧度。

    眼窝处则是两个黑洞洞的窟窿, 没有眼珠,只有两条浓稠黏腻、汩汩而下的血痕。

    这一幕给人的视觉冲击太过强大, 饶是池醉再硬核,也不免被她瘆到了。

    一张嘴, 左边上勾右边下压, 形成了一个歪七扭八的曲线,原本不可能存在的事竟真真切切地发生在眼前……

    池醉觉得自己的运气一如既往地好。

    但眨了个眼的功夫, 女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仿佛刚刚那个饱含恶意的诡异微笑只是他的错觉。

    见她消失,池醉不再多想, 而是继续往前走去。

    令他诧异的是,就这一小会儿时间, 自己与管家竟隔了两三个长廊的距离。

    怎么会这么快?!

    按道理, 这已经是正常人小跑的速度了。再往前看, 的确有不少玩家跟在管家身后小跑起来,跑得很是吃力,管家却不紧不慢地走着,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

    池醉赶紧向前狂奔,跑了大约两分钟,他成功赶上了大部队。

    此时,薄冰和宿琬正位于玩家队列的最后方,明显是在等他。见他到来,两人都松了口气。

    池醉却指指管家的脚,没有说话。

    接下来又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他闲着无聊,便点了点玩家人数。

    但池醉未曾想,这次的玩家竟足足有二十人,前所未有的多!

    而男女比例方面,算上他这个“女”人,也不过才六个女性,其余都是些孔武有力的男人。

    一群人乌泱泱地走过去,倒有种蝗虫过境的感觉。

    池醉有意与他们保持距离,并不上前。

    一行人沿着幽暗的长廊快速前行,外面是滂沱大雨,侵入耳膜的只有哗啦啦的雨声以及人的脚步声、踏水声。才晚上六点,天色就阴沉得有些可怕了,池醉动了动鼻子,突然嗅到了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他不动声色地将薄冰和宿琬往长廊有墙的那面挤了挤,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溅到雨水。

    而前方,不少走在外围的玩家都溅上了那么一两滴雨,可大多数人满不在乎,只拼命跟着管家向前。

    池醉敏锐地注意到,他们每走或每跑一步,脚下都会出现一滩积水。

    这些水看似和雨融在了一起,实则不然。

    那粘稠的质地,给他的感觉更像是……

    血。

    ……

    跑了六七分钟,一行人终于到了客房。

    听管家的口气,这些客房在殷府的最西边,共十六间,按一至十六号来排,是专用来招待客人的,常年保持整洁,玩家可自行选择房间号。

    他说完后,冲在前面的玩家很快就抢占了位置靠中的房间,抢到最后,只留下一间偏房给三人居住。

    池醉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他和薄冰两个老倒霉蛋不管住哪儿都会出事。

    女鬼也好男鬼也罢,总是能对两人实施精准打击,久而久之,池醉已经麻木了。

    但进房前,他还是特意观察了一下客房的构造。

    从外表看自然并无不同,可区别在于,有的房间门前挂了一个轻飘飘的纸人,有的房间则没有。

    池醉正思考,骂骂咧咧的声音突然传来。

    “这什么鬼东西!”一个壮汉扯下挂在门前的纸人,扔在地上恶狠狠地踩了几脚,“呸!瘆人的玩意儿!”

    平心而论,这纸人的确不大像阳间的东西——

    四肢细长,身子却短,方形的头上没有眼睛没有鼻子,只有一张红色大嘴和额间一点朱砂。

    池醉顺着壮汉的脚往下看,只见原本纤尘不染的白纸上多了几个灰蒙蒙、湿漉漉的脚印,十分突兀,水滴还将纸人额间的朱砂都化了开来,将整张纸染成了艳丽的红色。

    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人泡在血水里那样,令人头皮发麻。

    且不知为何,池醉总觉得纸人嘴角的笑容在慢慢变大,仿佛在为找到了猎物而欢呼雀跃。

    他闭了闭眼,知道壮汉十有逃不过这一劫。

    可即使如此,关他什么事呢?

    池醉冷漠地走进房间,关上了门。进房前,他将门口的纸人也带进了屋子,挂在了门的另一面,防止有人随意取下,也防止那东西被雨淋湿。

    如果没猜错,门前的纸人无非有两种意味:

    一是守护,像门神那样守护着房里的客人;二是残害。

    池醉更倾向于前者,今晚,他、薄冰和宿琬将会轮流守夜,防止意外发生。

    至于客房内部,他打量了一圈,没什么特别之处,家居摆放也中规中矩,不存在破坏风水的可能性。

    唯一奇怪的是桌上放的一根特制蜡烛。

    池醉不由想起了提示的第一点: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可这天哪里算得上干?分明是湿透了!

    他拿起蜡烛,问薄冰:“你怎么想?”

    薄冰沉思片刻,只给出了两个字:“反话。”

    池醉点点头。

    既然天干物燥是反话,那小心火烛肯定也是反话。再联系到纸怕火烧,恐怕这条提示的真正意思是:留好火烛,以备大用。

    三人对此都心知肚明。

    薄冰很快放出空间宝石,让它寻找线索,宿琬也将宿眠放了出来。

    这俩都是非人生物,在某些方面的直觉和敏锐程度远比人类强得多。

    “你们看看这个房间有没有问题。”

    空间宝石闻言,在房内飞了一圈。起初它没什么反应,直到看见池醉手中的那根蜡烛——

    “这不是迷迭香嘛!”

    “怎么说?”

    空间宝石扑到蜡烛上蹭了蹭:“这东西叫迷迭香,有安魂的功效,是鬼物的克星。”

    听到这番解释,池醉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

    空间宝石却讪讪地笑了笑:“等等,我还没说完呢!但迷迭香必须用一种特殊的火才能点着。”

    “是这个吗?”薄冰想到什么,从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里翻出一个打火机。

    空间宝石凑上去闻了闻:“对,就是这个味儿!”

    “那好,”池醉将蜡烛和打火机一起放到桌上,“今晚不用愁了。”

    此刻,宿眠也刚好在房间里转完一圈。

    她捂着鼻子对宿琬道:“好臭。”

    “哪里臭?”

    宿眠皱眉,一副活生生要被熏晕过去的模样:“死人的味道、灵魂的味道,还有……鬼的味道。”

    其他三人俱是一凛。

    池醉赶忙问:“能感知到具体的方位吗?”

    宿眠点头,她飘到门前的纸人处,伸手捏住那一层薄薄的纸片:“这里面有灵魂的味道,但没有恶意。”

    或许是感知到了厉鬼的气息,纸人在她手中挣扎起来,宿眠将其挂回门前,它又不动了。

    “像是道家高人留在此处的痕迹,应该起庇护作用,但貌似被鬼气污染了,弄不好容易遭到反噬。”宿眠淡定地下了结论。

    同时,她伸手一弹,将纸人上的鬼气尽数去除。

    “这下没问题了。”

    “好,”池醉继续问,“死人的味道呢?在哪儿?”

    “整个宅子。”

    宿眠的答案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她闭上眼,复而睁开:“除了这些客房,我感受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但镇上倒是有不少活人。”

    池醉了然,瞬间就明白了宿眠的意思。

    她在说,等雨停了,他们势必要出一趟宅门,否则打探不到多少消息。

    死人的味道、灵魂的味道都解决了,剩下就是三人最关心的问题。

    薄冰开口:“那鬼在哪儿?”

    宿眠的脸色登时变得奇怪起来:“说像鬼,其实又不像,我只能感觉到整座宅子有种隐隐约约的鬼气,很不纯正,像是……”

    她一时间卡了壳,找不到形容词。

    过了许久,宿眠才迟疑地说:“有点像死物和灵魂体的结合。”

    死物和灵魂体?

    池醉几乎在一瞬间想到了殷老夫人和她的两个婢女。

    再想起健步如飞、走路轻飘飘仿佛毫不吃力的管家,池醉心底有了答案。

    眼下可以肯定的是,殷府里除玩家外没有活人,但那些东西究竟是什么,这点还有待考证。

    不过它也变相地告诉了池醉一个事实:红毛并不在殷府。

    当然,这个事实的前提是他还活着。

    池醉为可怜的红毛默哀了一秒,接着就没心没肺地上了床。

    床不大,挤下三个人却绰绰有余。

    宿眠很快回到了宿琬体内,空间宝石则趴在蜡烛上昏昏欲睡。

    另外三人却毫无困意,池醉就说了说自己在灵堂的所见所闻和关于红衣女人的事情。

    结合前情提要与这些讯息,三人一致认为,殷老爷、殷月星还有那个红衣女鬼,都是他们需要重点关注的对象。

    而其他殷府怪事,就要等明天探索了。

    池醉瞥了眼通讯器,此刻才九点,离午夜还有三个小时,可以再睡一会儿。

    他阖上眼,开始闭目养神。

    今晚,池醉不准备点燃迷迭香,他想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要知道,危险和机遇往往并存,何况过早地用掉蜡烛,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好事。

    眼睛闭上,其他感官就越发敏锐。

    屋外依旧暴雨如注,风吹得门呼呼作响,且风力越来越大。

    雨声、雷声交织在一起,共同敲打着昏昏欲睡的神经。

    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午夜十二点终于在一分一秒的流逝中缓缓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