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会于五点结束, 几乎刚跳完舞,回房换下舞服, 玩家们就马不停蹄地步入餐厅等待用餐。
女主人也换了身蓬裙,姗姗来迟, 她优雅地坐到主座上, 美艳的脸上端着妩媚的微笑。
管家照例为所有客人倒上一杯美酒。
薄冰本想推拒, 但感受到右前方传来的目光后, 他改变了主意。
见此,女主人眼中划过一丝愉悦。
她率先端起高脚杯, 白到泛光的手指按压在透明玻璃上,轻轻摇晃着血红的液体, 而后喟叹地抿了一口。
“我尊贵的客人们,请容许我为你们介绍世界上最美味的红酒,波兰多红酒, 你们不打算尝尝吗?”
说这话时, 她的目光一直凝聚在薄冰身上, 用心可见一斑。
“承蒙厚爱,”薄冰端起酒杯,在女主人的注视下喝了一口,酒液将他淡色的唇浸得愈发艳红水润。
女主人满意地勾起唇角:“沙顿说,你们似乎对昨晚的食物不太适应?”
“没有, ”池醉懒洋洋地说, “挺好的。”
除了不是给人吃的外, 其他的确都挺好的。
“那就好, ”女主人面上笑意逐渐加深,“但为了保持新鲜感,我让沙顿重新准备了一些食物,希望你们喜欢。”
“沙顿,”她瞥了眼管家,“去吧,让客人们看看。”
“是,夫人。”管家低眉顺眼地躬身,而后快速揭开玩家面前的银盖。
寒气蓦地从银盖底下冒出,等看清盘中东西的一刹那,所有玩家都变了脸色。
池醉也凝着脸,神情莫测。
躺在盘中的是一块巨大的红色生肉,上面覆盖着一层银色霜冻,显然刚从冰柜中拿出。
管家手执锋利的刀刃,熟练地将肉切成八份,划分到每个玩家的银盘中。
“尊贵的客人,请享用。”他重新立回女主人身边,脊背微躬。
玩家们早已面如土色。
女主人却神情自若,仿佛察觉不到玩家的惊骇般,笑意盈盈道:“可以开动了。”
没人动叉。
“你们怎么都不吃?”女主人脸上仍挂着微笑,可语气暗藏威胁,“是嫌弃这儿的食物不好吗?”
池醉并不理她,而是看着面前的生肉陷入沉思。
女主人讨厌浪费,那如果浪费不被她看见,是否就能避免进食?
他忽然抬头,指着女主人的脸:
“夫人,你脸上的皮怎么掉了?”
女主人闻言勃然变色,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你说什么?!”
“我说,”池醉摊摊手,“你脸上的皮掉了!”
“晃当”一声,女主人手里的刀叉直接落在大理石瓷砖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
她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住管家的衣袖:“沙顿、沙顿,他说的是真的吗?真的吗?!”
管家连忙安慰道:“当然不,夫人,他在骗你。”
杜兰夫人的目光瞬间阴沉起来,如利箭般狠狠投向池醉:“你骗我!是吗?!”
“诶?是我看错了吗?”池醉疑惑地问薄冰,“你看到夫人脸上掉皮了吗?”
薄冰对他的用意心知肚明,因此淡淡道:“看到了。”
池醉又问宿琬:“你看到了吗?”
宿琬点点头。
其他几个玩家,闺蜜二人组、风衣男以及他的同伴都双眼一亮,连声附和。
“听到了吗?夫人,”池醉漫不经心地说,“沙顿先生一定是高度近视,才没看见你脸上掉下的皮,哎呀……掉的更多啦!”
其实从宿琬点头开始,杜兰夫人的脸色就越来越惊惶,到最后,她已经开始厉声尖叫:“不准看、不准看……”
“废物!”她恶狠狠地给了管家一巴掌,接着飞快地提起蓬裙跑出餐厅,因为太急甚至撞倒了凳子。
那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管家脸上很快浮出一个红印。
他垂下脸,用头发挡住自己狠戾的神情。
过了许久,管家才抬头,阴沉地瞪了池醉一眼,语气冰寒:“我记住你了。”
“好的,能被沙顿先生记住,真是我的荣幸,”池醉笑眯眯地说,“你可得好好安慰夫人呢,毕竟你是她最忠诚的管家。”
“忠诚”二字,池醉特地加了重音,果然换来管家愈发怨毒的目光。
他一秒都不想再呆下去,步伐匆匆地离开了餐厅。
管家走后,池醉将盘子一掀:“搞定,我们走。”
“等等,”薄冰叫住他,“毁尸灭迹比较好。”
于是几个玩家一起将盘子和肉从窗户扔了出去,外面的雪地上立即有东西跳出来,将碎肉吞吃殆尽。
池醉的目光渐渐落在雪地上的狗爪处——
找到你了,小畜牲。
“走吧。”他转身不再看。
而他身后的雪地里,巨大的脚印不断逼近——
藏匿于深处的猎食者,终于露出了它锋利尖锐的獠牙。
……
几个玩家趁杜兰夫人还没回来,迅速逃回房间,一顿晚餐有惊无险。
要真吃了那些肉,还不知会恶心成什么样。
池醉直接跟着薄冰进了房,两人和宿琬已经定好了作战计划。
不出意外,女主人今晚的目标就是薄冰,否则她不会劝薄冰喝酒。
事实上,薄冰的确喝了点酒,但只是一点点。
不过这酒似乎有令人上瘾的功效,他只喝了一口,升腾起暖意的胃就火急火燎地想要第二口,薄冰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这种不正常的。
饶是如此,他两颊仍旧带了点薄红。
今晚,池醉、宿琬和宿眠将片刻不离地守在他身边,只不过守护的方式有些特别。
据倒霉蛋所说,他和女人10点多才开始干正事,这也就意味着出事时间邻近午夜。
宿琬的‘隐形喷雾’可以维持十分钟的隐身状态,且因为道具升级的缘故,具备穿墙功能。
池醉会守着薄冰直到11点55左右,然后假装出门,再和宿琬通过‘隐形喷雾’进入房内,等着怪事发生。
但不知为何,他内心隐隐感到不安,‘诅咒之门’不断在记忆中浮现。
其实女人出事当天,池醉不是没想过使用‘诅咒之门’,查看那里发生的一切,但考虑到使用者将有50%的几率受到门的诅咒,他很快放弃了——
像他这种非酋,门的诅咒几率恐怕能达到100%。
池醉不打算作死,但保险起见,他还是将‘诅咒之门’挂到了衣柜里。
万一薄冰出事,他可承担不起。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晚上10点多。
薄冰伏在床上,神智渐渐昏沉,身体内部好像有一把火似的,一点一点焚烧着他的理智。
池醉正在浴室里洗澡,“哗啦哗啦”的水声传入耳膜,薄冰几乎控制不住越来越热的身体,他一个不慎,从床上直直跌了下去,眼中溢出生理性的泪水。
好难受……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般停了,池醉围着浴巾走出,头发湿漉漉的粘在脖子边。
“怎么了?”看到薄冰的样子,他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对方扶起。
“热、难受……”薄冰死死咬着唇,唇色殷红,“你、你离我远一点,我控制不住……”
池醉却耍起了脾气,他笑着把不断后退的薄冰拉进怀里,在对方耳边低声道:“没事的,忍不住就别忍,我肾好着呢……”
薄冰身子一软,没能抵得住。
池醉轻轻吻过他的眉眼,这种无声的温柔慢慢缓解了薄冰体内的燥郁。
两人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直到体内余热彻底散去。
或许是因为太累,薄冰在池醉怀中慢慢睡着了。
池醉将他放在床上,看了眼时间,23:53:07。
见时间差不多,他起身走出房间,宿琬已经在房门口等了许久。
她压低声线问:“现在?”
池醉点头。
于是宿琬立即拿出‘隐形喷雾’,往他全身喷了几下。
喷雾很有效,池醉发觉自己的身影竟然开始透明化,他动了动手脚,尝试着去碰房门,果然穿身而过。
两人伪装好后,便再度进入房间等待。
午夜12点刚过,柜子里并没有发生怪异之事,可本该沉睡的薄冰却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仿佛在梦游般,双眼紧闭,举动却有条不紊。
薄冰打开衣柜,将最上方的夹板抽出一半,衣柜内部立即出现一个凸起。
他往那儿敲了三下,一个黑漆漆的密道顿时展现在池醉眼前!
原来要抽上面的夹板!
由于思维定型的缘故,一般人都只会摸柜子最里层,却鲜少有人将目光放在上层,这也是池醉第一次没能摸出机关的原因。
密道打开后,薄冰晃晃悠悠地爬进衣柜,跳了进去,池醉和宿琬紧跟其后。
等三人都进去,密室的门又自动合上,上层夹板自然而然地回归原位,一切都安排得□□无缝。
而密道尽头,管家正坐在华丽的椅子上,胸有成竹地等着新猎物的到来。
因为太过无聊,他随手翻开桌上的《圣经》,刚好翻到一句——
“神爱世人,……不至灭亡,反得永生。”
管家的眉眼逐渐染上几分戾气,他将《圣经》丢到一旁,闻着室内浓郁的血腥味,满足地舔了舔唇。
神……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