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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5章 卲建璋 番外篇 未妨惆怅是清狂 (二十二)

    门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邵建璋也走上前:“钟庭大哥,我跟着师父回来看您!您把门打开吧!”

    依然没人回应。

    邵建璋低头仔细瞧了瞧,虽然隔着磨砂玻璃,但他能看见屋里有人走动。

    这下他有些忍不住了:“钟庭大哥,我知道你在家,我师父走这么远的路回来看你,你不该这样对他!”

    话音刚落,门里传来男人低沉的怒吼:“我没他这个弟弟!”

    邵建璋和钟薪对视了一眼,他看见钟薪的脸色发白了。

    “钟庭大哥,你别这样说话……”邵建璋还想劝。

    门里的男人发出一声冷笑:“梦境判官?多厉害的人物!生杀予夺大权在握!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手!”

    邵建璋心里,咯噔一下!

    “……我早就发了誓,从此以后,决不让梦境判官进我们钟家的门!”男人冷冷道,“钟薪,钟家算不得什么世家,更比不上关家,能给你当一辈子的靠山,我们这座小庙,供不起你这座大神!你还是请回吧!”

    邵建璋担心地望着钟薪,他看见钟薪的脸色那么苍白,他的嘴唇哆嗦着,好半天,把手中的礼物放在了门口。

    “大哥,我没别的意思。”他低着头,对着门轻声道,“我就是……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不需要你假装好心!”钟庭怒吼道,“我没你这个弟弟!”

    “我把东西放门口了……”

    “趁早拿走!不然我全都扔了喂狗!”

    邵建璋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不由分说,一把抓住钟薪的胳膊:“走!师父咱们走!”

    一直出来好远,邵建璋才气喘吁吁停下来。

    “师父,你别把他说的放在心上!”他咬着牙,愤怒道,“好心做了驴肝肺!你今天就不该回来看他!”

    钟薪的浑身都在发抖,他的手冰凉得吓人:“建璋,我给钟家的人行过刑……”

    所以皮革手册里没记下这件事,邵建璋暗想,师父根本就是希望自己忘记这件事吧?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钟薪忽然轻声道,“建璋,我没有家了。”

    邵建璋心中一酸,他赶忙道:“不是的!师父,你还有家,我……我就是师父的家人!”

    钟薪望着他,他本来想笑,一低头,眼泪却落下来。

    其实这话说得不妥,邵建璋应该说“我和师哥都是师父的家人”,但是不知什么缘故,他不想那么说。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有细细的小女孩子声音在后面喊:“二叔!二叔!”

    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她跑得气喘吁吁。

    女孩子一直跑到他们面前,她一把抓住钟薪的手:“二叔!你别生气!妈妈说,是爸爸错了!这不怪你!”

    钟薪震惊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子:“淼淼?是你吗?”

    小女孩咯咯笑起来:“二叔,你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邵建璋吃惊地望着女孩,孩子还很小,一脸稚气,但是生得眉清目秀,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她和钟薪模样十分相似,一看就有血缘关系。

    钟薪几乎要落下泪来,他一把抱起小女孩:“二叔不生气……是二叔的错。”

    钟淼淼像个小大人似的,摇摇头:“我妈说,我爸是水泥脑子,就知道认死理。我妈说,二叔来了就是客,我爸却把你关在门外头,都是我爸不好。”

    钟薪抱着侄女,一个劲儿哽咽。

    小女孩掰开他的手,往里面塞了一颗糖:“给,二叔,你拿着!这是我的糖,不是我爸的。”

    钟薪拼命点头,他又含着泪笑望小侄女:“淼淼,你都长这么大了,真可惜,二叔不能经常过来看你们。”

    小女孩转动着乌黑的大眼睛:“往后我可以经常去看二叔呀!”

    邵建璋笑起来:“那你知道,你二叔住在哪儿吗?”

    小女孩马上道:“我当然知道!二叔住在厂子里!”

    邵建璋故意逗她:“你知道是哪个厂子吗?”

    钟淼淼看看他,一脸轻蔑道:“厂子就是厂子,这你都不知道吗?”

    邵建璋一时失笑,原来小女孩觉得天下的厂子都是一家。

    经过钟淼淼这么一打岔,凄惨的气氛总算得到了缓解。邵建璋又逗她说了一会儿话,师徒俩这才遥望着女孩走回了家属大院。

    “师父,你别担心,钟家不是铁板一块。”邵建璋笑道,“你看,有下一代站在你这边呢。”

    钟薪的脸色稍霁,他轻轻叹了口气:“这两个孩子,就像我自己的孩子一样,不管我大哥有多嫌弃我,我都会疼他们。”

    邵建璋心中翻起了难以言明的古怪滋味。

    他忽然道:“等往后,师父有了自己的孩子,也就顾不上侄儿和侄女了。”

    钟薪转过脸来,他看看邵建璋,淡然一笑:“我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邵建璋呆呆看着他,他反复咀嚼着钟薪的这句话,只觉得里面有百般滋味,沉如千钧。

    这件事,让邵建璋暗暗替钟薪抱不平。

    他把省亲遭拒的事和魏军说了,末了,邵建璋忿忿道:“怎么能怪师父呢?当初难道不是钟家二老,欢天喜地把他送出门去的吗?师父这十多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钟庭难道不知道?做大哥的难道就不心疼?现在反倒来怪师父不该当梦境判官,早干嘛去了!再说师父给钟家的人行刑,那也是为了钟家的万灵祠好啊!”

    魏军有些好笑:“你这个小肉包子又来打什么抱不平?你也是,不在那儿说和说和,反而拉着师父就走,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邵建璋不服气道:“我怎么说和?人家把大门关得死死的,难道我砸门不成?”

    魏军无奈摇摇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老练的,建璋,没想到你也这么不成熟。”

    邵建璋很不服气,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师哥说的有道理。

    如果师哥在场,就算没法说服钟庭开门,至少也会和邻居们打好交道,争取把家属院的人心都拉到钟薪这边来。更别提,钟薪的大嫂和侄女本来就站在他这边,也许再软磨硬泡一会儿,钟庭就能开门,兄弟俩就能和好了。

    扔下东西,怒气冲冲转头就走,其实是最不明智的做法。

    但是邵建璋就是不想那么做。

    他甚至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期盼:师父和钟家彻底断了来往才好呢!

    那样一来,师父就真的只有他这一个“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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