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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他曾活过啊

    最后这间镜面屋子,薛畅推门进去,却是盛夏的小区户外。

    太阳**辣地晒着,光线白得让人头晕,广玉兰阔大的深绿叶片,反射着箭一样明晃晃的光。

    玉兰树下,单元楼门口,顾荇舟正急切地和一个白衣女子说着什么。

    薛畅走过去,他这才注意到,白衣女子腹部微隆。

    “……莺莺姐,你留着这个孩子!我来养他,行不行?”

    白衣女子一脸憔悴,眼睛有些浮肿,她一听这话,顿时又浮上泪来。

    “小舟你别说了……”她捂着脸,扑簌簌落着泪。

    “你别打掉他!莺莺姐我求求你!你把他生下来,我来养!”

    “你要怎么养他?!啊?!”白衣女子泣不成声,“你才十七岁!”

    “我可以养他!我打工能赚钱的!真的!我一个月能赚一千多块!”顾荇舟抓着白衣女子的胳膊,“莺莺姐,我不念大学了,我这就去打工!”

    “你别逼我了行不行?”白衣女子哭道,“阿水已经不在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顾荇舟忽然跪了下来。

    “莺莺姐,我求求你,把孩子生下来!”他扬着脸,满面泪痕,“这是江叔叔唯一的骨血!你不能就这么打掉他!”

    这时,从单元楼里冲出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她一把将白衣女子拽到身后。

    “浑小子!胡说八道什么!”妇女冲着顾荇舟横眉怒目,“江沉水是个杀人犯!你让我闺女给杀人犯生孩子?!”

    “江叔叔不是杀人犯!”顾荇舟激烈地打断她,“他是冤枉的!”

    “冤枉?”那胖胖的妇女朝他冷笑,“姓江的一出事,警察往我们家来了没有十趟也有八趟!他要真冤枉,警察会没完没了找我闺女的麻烦?!”

    她说完,用力一拽白衣女子:“回家!下午就去把孩子打掉!”

    顾荇舟急得膝行了几步:“大婶!大婶你别逼着莺莺姐打胎!莺莺姐,我求求你,把孩子生下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白衣女子被拽着站立不稳,像朵孱弱的菟丝花,她哀哀哭求:“妈……妈你别这样……”

    顾荇舟跪在地上,急得砰砰磕头:“莺莺姐,我求求你,把孩子生下来!”

    然而白衣女子没能回答他,转眼间,她就被拽进了单元楼里,砰的一声,铁门关上了。

    四周围,再度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种声音,那是狂喊般声嘶力竭的蝉鸣。

    顾荇舟呆呆跪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少年的脸上沾着脏脏的沙土,额头流着血。他的头顶上方,是夏季空无一物的天空,炽烈的太阳悬于高处,正在凶猛地燃烧,薄如絮的淡云彩,一动不动停在天际,像被贴在幕布上的纸片,天空看上去,如同一块洗了很多遍,已经有点褪色的旧蓝幕。

    一切都那么逼真,像个精致的电影背景,仿佛伸手一扯,就能把它们全都扯下来。

    针一样的阳光落入薛畅的眼睛,他闭上眼睛,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种死一般的痛楚和绝望。

    薛畅抱着精神核的头颅,从最后一间屋子走出来。

    他走到断肢面前,将头颅小心翼翼地放下来。

    至此,所有部分全部找齐。

    四个人围着一地的残骸,心情沉重得犹如葬礼。

    苏锦小声道:“阿畅,最后那个房间……”

    “你不会想进去的。”薛畅低声打断他。

    他不想将看见的那一幕告诉任何人。

    苏锦明白过来,默默点了点头。

    魏长卿首先振作精神:“接下来,怎么把它们拼到一起去?”

    薛畅犹豫了良久,终于还是道:“你们能不能暂时回避一下?”

    苏锦他们互相看看,纷纷转过身,背对着薛畅。

    虽然因为激活了两枚精神核,薛畅如今已经有了灵活收放章鱼的能力,但他始终无法当着同伴的面变出触手,就算是掩耳盗铃,他也希望沉舟的同伴能依然把他当成人类看待。

    章鱼的触手小心翼翼绕在支离破碎的残肢上,它们分泌出白色的线一样的东西。

    就像上次,把断开的苏锦精神核包起来一样,那些身首分离的肢体,被裹在了一起……

    “好了,你们转过来吧。”

    听见薛畅的声音,那三个转过身来。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出现在他们面前!

    正是顾荇舟的精神核!

    魏长卿一个箭步冲过去,他想去碰顾荇舟,却被薛畅止住了。

    “这只是个复制品,是我的一部分,魏大哥,这不是真正的先生。”

    果然,魏长卿伸出手去,只能触碰到一层看不见的玻璃。

    苏锦和关颖也一瘸一拐围了过来,四个人眼睛不眨地盯着那个仿佛刚刚苏醒过来的小男孩。

    只见男孩顾荇舟坐在一张椅子上。他冲着他们眨了眨眼睛,小脸上显出吃惊的神色。

    “你们看得见我?!”

    四个人一听,顿时喜形于色!

    “先生!你看得见我们?!你在哪儿?!”

    “我看得见你们,刚才突然看见的,像电视机打开了一样。”男孩顾荇舟说,“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我被关起来了。”

    他说着,又看了看关颖,突然叹了口气:“你家的酒果然有毒……”

    关颖一个猛虎落地,噗通跪了下来:“先生!对不起!!”

    魏长卿急道:“你是怎么被抓走的?!”

    “我是被一根绳带走的。”顾荇舟指了指左手腕,众人这才看见,那儿栓了一根黑色的细绳,“这绳子把我捆起来,拖着往前走,速度快得什么都看不到。再等停下来,我已经在这儿了。”

    顾荇舟又问他们,究竟是怎么找到他的。

    苏锦将利用薛畅的特殊体质的原理,和顾荇舟说了一遍,但他没有提刚才那五个房间的事。

    其余人也默契地只字不提。

    顾荇舟点了点头:“多亏我那天给阿畅做了精神体spa。”

    魏长卿急切地问:“把你捆住的就是那根细绳?不能解下来吗?”

    顾荇舟看了他一眼,低头,他伸出右手,去解左手上那根黑绳。

    谁知他的手指刚刚触碰到绳结,那根黑绳顿时变长,哗的一下分出无数的线头!它们疯狂生长,不过几秒钟时间,就将顾荇舟全身缠住!

    小男孩被捆得像个结结实实的粽子!

    “我算过时间的。”顾荇舟淡淡地说,“老实呆着别乱动,半个小时松绑,还原为一根。”

    ……都被捆成这样了,身子被吊得脚尖都快离地了,顾荇舟还是一副不慌不忙的神态。

    魏长卿一时无语,半天,他才喃喃道:“你告诉我不就得了?干嘛非要用手去碰?”

    顾荇舟看了他一眼,声音平淡:“我光用说的,你不会信我。”

    魏长卿听出他这句话里有赌气的成分。

    他只好耐着性子问,“还有别的线索么?比如声音光线什么的……”

    “没有。既听不见也看不见,这根绳子长度有限,我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拽回来,它的尽头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只要想探究,就会像这样把我捆起来。”

    薛畅喃喃道:“这么看来,这条绳子好像是活的……像长了眼睛的人一样。”

    顾荇舟看了看依然跪在地上的关颖,他叹了口气:“甭跪着了,起来吧。”

    关颖爬起来,他抽噎道:“先生,您身上难受吗?有没有哪儿疼?”

    “哪儿也不疼。只不过……”

    “只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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