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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长卿听到这儿,猛然警醒!

    他一指卫鑫:“你就是罪魁祸首!那些魍群是被你指使而来的!银行陷落是你造成的!”

    卫鑫咯咯笑起来:“不愧是前任理事长的公子。只可惜,技不如人呐。”

    魏长卿嘴唇死灰,竟一时无言以对。

    他把那枚银钩插在破裂的地砖上,是没办法的办法,目前在场梦师只有他最强。那枚银钩是他用精神体锻造而成的,挡住魍群是没问题,但遇到比他更强的,银钩就脆薄如纸了。魏长卿本来心存侥幸,盼望除了魍之外,不会再有大型高阶生物入侵。

    ……万万没想到,来的是个梦师,而且还是个三级!

    “阁下到底是谁?”他突然厉声道,“既然是前辈高人,总可以将姓名告知在下吧!”

    “什么前辈高人?算不上。”卫鑫淡然一笑,“我早就被协会除名,梦师队伍里没我这号人了。”

    魏长卿点点头:“那么在下就斗胆问一句:您今天闯入梦师银行,到底想干什么?”

    卫鑫微笑却不回答,他把眼睛转向了薛畅身后,那头巨大的睚眦。

    “哈喽,小罐头。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谁是小罐头?

    那头睚眦一听这话,忽然冷冷道:“我好不好,你自己不会看吗?薛旌呢!他人在哪里!”

    薛畅和魏长卿一同回头,目瞪口呆望着那头睚眦。

    这么大一个龙头怪,无序区生物闻风丧胆的睚眦,竟然叫“小罐头”!

    ……谁给取的这倒霉名字!

    卫鑫说:“小旌来不了。不过他委托我,作为他的全权代表。”

    睚眦哼了一声:“你又算什么东西!”

    卫鑫没生气,依然笑道:“我个人卑微的出身,不足一提。我只是前来执行薛旌先生的命令。”

    睚眦轻蔑地看看他:“那么请问薛旌先生有什么吩咐呢?”

    卫鑫依旧是笑盈盈的样子:“薛先生说,四十年未见,他甚是想念小罐头你。如今你重见天日,薛先生也很欣慰。他希望能和你联手,一同推进抗击协会的大业。”

    “抗击协会?”睚眦发出毫无愉快感的笑声,“薛旌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协会就是他曾祖一手创办的——他要摧毁自家先辈的心血?”

    “协会早就变了。”卫鑫不为所动,“它已经被一群不知餍足的兽给控制了,绝大多数人还蒙在鼓里。薛先生要做的,正是恢复先辈创立协会的初衷。”

    “别说得那么动听。”魏长卿突然冷冷道,“我没见过以杀人来继承祖志的!”

    卫鑫大笑:“魏长卿,这儿哪有你开口的资格?就连你爸爸魏军,充其量不过是协会的‘买办’,他这个理事长,节操还不如一条狗!”

    魏长卿大怒,虽然父子多年不和,但他仍旧不想听见有人污蔑他父亲。

    他正要上前,睚眦却先一步,一爪子抓住了卫鑫!

    “让薛旌来见我。”它阴沉沉道,“我要的是他的命,不是什么谈判!”

    卫鑫那漆黑的身躯被睚眦牢牢抓着,竟然像油泥一样,从睚眦的爪子缝里往外挤!

    那颗人头既没惨叫也没求饶,却咧着嘴,咯咯笑起来。

    “别这么倔强,小罐头,你会后悔的。”

    睚眦斜睨着他:“杀了你,有什么严重后果吗?”

    卫鑫费力地从睚眦爪缝间,挤出一只细细小小的手,那只手慢慢在空中画了一个方框。

    方框内,逐渐出现了一幕图像。

    图像正中,摆放着一个深蓝色发光的柱体。

    魏长卿失声叫起来:“是地桩!你们是从哪里偷来的?!”

    卫鑫笑得更厉害:“偷?这可是薛先生父亲的精神体。夺回自己老爸的精神体,算什么偷!”

    薛畅心头发颤,他惊恐地转向魏长卿:“魏大哥,他在说什么?”

    魏长卿面色愈发惨白,他轻声道:“这个备用地桩,是阿畅你爷爷的精神体,它本应该保存在协会里,不知道被你爸爸用什么手段偷出来了!”

    每个梦师都有一个专属的深蓝色柱体。它从梦师注册的那一天起,就存在于协会里。当梦师死亡,他的精神体就会被吸纳进这个柱体,成为地桩。

    哪怕精神体像吴序那样被饕餮给撕了个稀巴烂,最终也会一片片自动回归柱体内——除非,残片被无序区生物吞噬,或者遗落在很特殊的地方,想回也回不来。

    那种情况是梦师们公认为最悲哀的结局,比暴尸街头还要惨。梦师群体一向不重视**,身躯碎了,腐烂化为泥土,与天地同归,并不是多可怕的事。

    但如果精神体散落不能回聚,那就无法承受了。

    所以遭了这种噩运的梦师,他们的家属常常耗费数年,四处搜寻残片,有的甚至毕生都在做这一件事,尤其在古代,如果一个梦师的子孙,任由他的精神体残破而不努力去寻找、令其完聚,这种子孙是要背负“不孝”罪名,遭到万千唾骂的。

    薛畅从魏长卿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些信息:爷爷薛从简的精神体尚不完整,所以“备用地桩”依然留在协会,等待完聚。大概自他出事,就没人去寻找——薛畅不知道这件事,至于他爹薛旌,看来根本没兴趣找。

    ……所以薛旌把自己亲爹的精神体从协会偷出来,到底是想干什么?

    此时,方框画面里又出现了一个人。是个小个子,身上穿着小孩的彩色罩衣。

    小孩背对着镜头,伸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摸了摸那蓝色的柱体。

    蓝色柱体顿时发出欢快的轻呼:“小旌?你来了!爸爸很想你!”

    薛畅不由屏住呼吸!

    这个身着彩衣的小个子,就是他父亲薛旌!

    他的精神体,会是什么模样呢?!

    小个子转过身来。

    薛畅的心,一下子冻住了。

    那是一张标准脸。

    小个子的衣服是童装,胸口绣着一只可爱的米奇。他冲着镜头龇牙一笑,同时,手上出现了一根细细长长的锯条。

    下一秒,他竟然拿起锯条,切割起蓝色的地桩来!

    地桩发出凄厉的惨叫!

    那是只有在酷刑现场才能听见的可怕惨嚎,像一个食人魔正在生剥受害者的皮!

    薛畅崩溃大叫:“住手!住手啊!”

    但他的声音被一个更大的吼叫给盖住了:“住手!给我住手!我杀了你们!”

    是睚眦。

    它死死捏着卫鑫,锋利的爪尖狠狠掐着那颗脑袋,卫鑫的眼珠子都要被捏爆了!

    那双永远冰冷的黄色龙目,此刻已变成了血红,充斥着液体,竟不知是血还是泪!

    画面中,白手套小个子一边狠狠切锯着地桩,一边发出疯狂大笑!

    “有个词叫做彩衣娱亲!爸爸!你看!我特意穿上了你给我买的米老鼠!我来陪你了,你高不高兴!哈哈哈哈爸爸你疼不疼!疼不疼!”

    薛从简惨烈的嚎叫和薛旌的狂笑声混在一起,仿佛一幕失控的恐怖电影!

    睚眦早就丧失了冷漠,它一把扑上去,两只狗爪抓着那个方框,发出狗一样尖利的哀鸣:“住手!小旌你住手!我求你……住手!”

    听见了那个“求”字,薛旌终于停了下来。

    他单手拎着那枚锯条,转过身来,笑嘻嘻地龇着白牙。

    “好久不见了,小罐头。”

    他的白牙又细又尖,鲜红的小舌头轻轻扫过牙齿,像是一头嗜血的恶兽。

    卫鑫那团漆黑的身躯在地上缓缓扭动,像被捏变了形的塑胶玩具在逐渐回弹。他伸出一只漆黑的手,努力掰弄着自己被捏坏的下颚,口齿不清地叹了口气。

    “何必呢,非要让薛前辈吃这么大的苦头……”

    话没说完,睚眦一爪子横扫过去,卫鑫被狠狠扫到了墙角,像一坨烂泥,吧唧砸在金属椅子上!

    薛畅脑子轰轰乱响,他看得出来,父亲薛旌根本不在乎卫鑫的死活,恐怕卫鑫也不把自己的命当一回事。

    甚至包括他,同样不被薛旌放在心上,因为直至此刻,薛旌竟然连看都没看儿子一眼。

    卫鑫的躯体并未受到损害,只是变得非常奇怪,像被踩成了“人片”,不得不一点点从椅子上“撕”下来。

    他像个幽魂一样飘到睚眦面前,那张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脸,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

    “如果你同意合作,小罐头,我们希望……”

    睚眦打断他:“什么条件都可以,只要你们把薛从简的精神体还给我!”

    薛旌将锯条拿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又回头看看地桩父亲,这才意犹未尽道:“给你,也不是不行。除非你让我‘上锁’。”

    薛畅没听懂这个词的意思,旁边魏长卿却吼道:“不行!绝对不行!睚眦先生,不能答应这个要求!”

    薛旌不屑地看看他,小个子用一种古怪的尖细声音说:“魏长卿,你又算哪颗葱?连你爹都不敢这么和我说话。啧啧,果然是有人生没人养!”

    魏长卿狂怒,正要冲上去,薛畅却抢先一步冲到方框的面前!

    “那也比你整整装死二十年强!”

    这一句话,银行大厅都安静了。

    标准脸的薛旌,看着怒不可遏的薛畅,他微微一笑,没搭理儿子,却冲着卫鑫道:“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方框消失不见了。

    卫鑫扭着漆黑黏稠的身体,到了睚眦面前,他歪着脑袋,做了个“请”的手势。

    睚眦看着他,没有动,却把龙头高高地抬了起来。

    薛畅这才看见,就在龙头与狗身结合处,睚眦的正咽喉上,有一个铜环。

    卫鑫手一扬,一条黄铜色的绳索出现在他黢黑的手里。

    那条绳索另一头飞起来,穿过睚眦咽喉处的铜环,在上面打了个结。

    就在打上结的那一刻,睚眦发出低低的龙吟,仿佛不胜痛楚。

    “完了,上锁了!”魏长卿一脸焦虑,“这可麻烦了!”

    薛畅问:“是表示认主了吗?”

    “比那还严重。认主只是缔结盟约,上锁是彻底变成了奴隶。”

    “奴隶?!”

    魏长卿皱眉道:“嗯。梦师和无序区生物缔结的多是合作盟约,名为认主,其实是以感情为纽带。只有极少数个性凶悍、杀伤力过猛的生物,梦师既想操控它做事,又怕受其所害。这种时候才会上锁——这真的非常少见,至少我从来没见过。”

    “为什么?”

    “因为太不人道。尤其如今社会发展,文明程度提高,梦师们更不会做这种野蛮事——那个铜环,镶上去的时候是非常疼的,而且竟然镶在咽喉上。咽喉这种地方最脆弱……”

    魏长卿说到一半猛然醒悟,他看了薛畅一眼,截住了话题。

    薛畅心中一沉!

    难道是爷爷薛从简给上的锁?!他爷爷这么坏吗?把人关小木盒子里四十年还不够,生前还虐待过睚眦?!

    就这样,睚眦还死活非要讨回他的精神体……这算什么?虐待出感情来了?

    还没等他想明白,却见魏长卿突然叫道:“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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