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p>
廿廿躺下。</p>
尽管累了一天，算得上心力交瘁，却又哪里睡得着呢。</p>
她抬眸望着帐子顶。</p>
这是一挂大红缎绣金双喜帐子。因缂丝的织法，让那双喜字全都浮凸立体，这么瞧着，就仿佛那一个一个的绣金双喜字就要从帐子顶上掉下来，金灿灿地落满她眼睛去。</p>
耳边还是福晋方才与她讲说的那些话。</p>
福晋说，这西配殿原本是刘佳氏与关佳氏分住，因她二人在内院的身份仅次于两位福晋去。</p>
因为廿廿嫁进来，叫刘佳氏和关佳氏挪出了西配殿，搬进后罩房里去。</p>
廿廿捋着帐钩上垂下的穗子想：也兴许，早已卧病多年的关佳氏，便是这一挪动，竟病重了吧？</p>
“……奴才倒听饭房的几个妇差嘀咕，说后罩房是‘乌云压顶’，这才叫关格格不好了去。”星楣小声嘀咕。</p>
之前给关佳氏“烧饭”的时候儿，她倒也看了一眼那后罩房去。</p>
阿哥所的房顶，用的都是青色的琉璃瓦；可是后罩房是后添置的，顶上覆盖的都是黑色的琉璃瓦，怪不得饭房的人如此说。</p>
“实则那是为了镇火。但凡书斋，都用黑色琉璃瓦，代表水。”廿廿静静道，“原本后罩房多用于库房或者书斋，故此才用这样的瓦片去。”</p>
“不过饭房的妇人，都是一辈子只会围着锅台转的，不知道倒也情有可原。”</p>
星桂和星楣对视一眼，便也都点头。</p>
廿廿嘱咐完了她们两个，自己何尝不是心下一声深沉叹息。</p>
她自己扯下帐钩，将帐子阖了，闭眼睡觉。</p>
天就快亮了，好歹合一合眼。</p>
——倒也挺有趣儿，每天都像跟打仗似的。永远不知明早睁开眼去，又要面对什么新鲜的花样儿。</p>
好在，身在宫廷这些年，她倒早习惯了。</p>
这若是换了另外一个从未进过宫的，便是这一天的经历，已经够吓得半年之内不敢出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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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朦朦胧胧睡着，就隐约听见帐子外头窸窸窣窣地响。</p>
她以为是星桂和星楣两个不知道怎么睡。</p>
“……不必替我守着，就在碧纱橱外头炕上歇了吧。”</p>
“外头炕上？”帐子一挑，却是十五阿哥，“爷对外头炕上没兴趣。”</p>
廿廿吓得险些直接坐起来，却被十五阿哥给按住。</p>
廿廿咬牙，“阿哥爷……不是说好了，今晚不能……”</p>
十五阿哥哼了一声，“是说好了，可是旁人却不肯安生。我那外书房，外头的炕上也有人守着呢……”</p>
“你若不收留我，那我就只能回去了。”</p>
廿廿心下一颤，已是懂了。</p>
她咬着散乱的发丝，悄然瞟十五阿哥，“……庶福晋？”</p>
她第一个想的，是侯佳氏。</p>
十五阿哥哼了一声，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原来你也有糊涂的时候儿。东配殿就在你窗户外头，你怎没看哪头没动静？”</p>
东配殿北屋住骨朵儿，南屋住的是侯佳氏。</p>
廿廿便懂了，“……是大侧福晋。”</p>
十五阿哥哼一声，“是你说的呀，可着她占先。”</p>
廿廿红了脸，用被子捂住脸去，“……我那也是不得已，其实，言不由衷。”</p>
十五阿哥微微一怔，终是释然而笑。</p>
伸手刮她鼻梁，“爷还以为，你当真不在意呢！这般才好，爷就爱听你说这话。”</p>
十五阿哥说完一偏腿儿，便上了炕来。</p>
大红帐子里，登时热了、闷了、燥了。</p>
廿廿紧张得裹着被子还直哆嗦，“爷……我，我没防备~~”</p>
今儿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夸下海口来着，可是阿哥爷今晚还是来了，若是，若是——这就有了孩子，那可怎么办？</p>
十五阿哥无奈地伸手，从被窝缝儿里抓住她小脚丫，在她脚心挠了挠，“……孩子都是从这儿放进去的。你完了，你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p>
“啊？！”廿廿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却也笑开，使劲摇头，“爷又唬我，爷唬不住的！”</p>
出嫁之前，额娘早在压箱底放了那些画儿去，委婉地讲说过了。</p>
况且从小到大，家里屋外的那些猫儿狗儿“打架”的，她又不是没看见过。</p>
更何况，进宫之前，还有教引嬷嬷们事先教过规矩，该怎么伺候阿哥爷，内务府岂有不教的。</p>
十五阿哥便笑，“那你还怕什么去？爷只碰碰你这脚心去，何尝就能叫你有孩子了？”</p>
“嗯？”廿廿这会子又羞又怯，脑筋有点转不过来。</p>
十五阿哥无奈，索性也不解说了，只是伸开怀抱，将廿廿给裹了进来，两人一起滚进被子里去。</p>
“……爷只是，抱着你眯一会子。不给你孩子，放下心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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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全然陌生的屋子里、帐子中，陷入有点陌生的怀抱，廿廿无辜地面对这一切，还是紧张地紧绷着身子，连脚趾头尖儿都是勾着的。</p>
背后那人，那样大，那样热，那样——真实而浮凸。</p>
她还是有点怕怕的呀……</p>
她忍不住轻声说，“阿哥爷，你，你好像我阿玛呀……”</p>
故意扫兴，行不行？</p>
十五阿哥果然喷出了笑，在她后脖颈上，痒痒的。</p>
“……打你呀！”</p>
他真打她了，打得“啪”一声！</p>
跟天下所有的父亲打孩子，一样的打发，打在一样的地方。</p>
只不过打完之后，他还用大大的掌心，替她揉了揉。</p>
这一揉，他的手掌是颤的，她也整个人都没法儿呼吸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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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他先克制住，将她抱紧了，在她发顶亲了亲。</p>
“睡吧，小孩儿……爷不急，反正你已经是爷的了。”</p>
她还是屏息，脸热如炭。</p>
他在她耳上亲了亲，轻轻吹了口气，“……方才的滋味儿，记着。以后，爷再慢慢儿教你。不怕，啊~”</p>
他叫她不怕，可是她还是从灵魂深处，一直到脚趾头尖儿，全都跟着又颤成了一团。</p>
一想起方才那滋味——她就控制不住自己地，颤成了个小面团儿。</p>
十五阿哥先闭上了眼睛，又是平素端方成熟的模样。</p>
“爷先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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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子，廿廿偷偷睁眼看他。</p>
他好像真的已经睡了呀。</p>
呼吸均匀，眼帘低垂。</p>
廿廿这才偷偷儿伸手，偷偷揪了他一根儿胡子去。</p>
【明天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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