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空气格外清新。
可是荣王府内依旧是死气沉沉的模样,没有一线生机。
换了一身素色衣裳的叶如歌强打起精神,特意端着一碗精心熬制的筒骨汤来到了清芳阁!
原本湿哒哒贴在慕元博身上的衣裳已经被他的体温烘干,他一动不动的坐在桌前,桌上摆着张还未写完的宣纸。
他竟不知道,自己的王妃竟然写得一手好字!
笔力遒劲,铁画银钩,刚柔并济,一点也不像出自一个深闺女子的手笔,更像是一位将军!
他到底是错过了什么?
“王爷!”
听到动静,慕元博愣了一下,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迅速的抬起头。
定睛一看,眼前出现的人不是云琳琅,瞳孔里的光就像风里的烛光,一吹,猝不及防的就暗了下去。
叶如歌知道,王爷肯定以为她是姐姐云琳琅了。
换做是以前,她肯定是愤恨和嫉妒,心里哀叹既生瑜何生亮!
可是现在,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之后,她内心却是异常的平和。
没有姐姐,又怎么会有她啊?
从头到尾,不是姐姐抢了她的!
而是,她抢了姐姐的!
“王爷,刚刚熬好的姜汤,驱寒的,趁热喝!”
叶如歌小心翼翼的走到桌前,还没有等她放下手中的碗。
慕元博便低声呵斥道:“滚!”
叶如歌就像是没听到一般,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依旧好言好语的劝说。
“不及时逼出身体的寒气,王爷会受风寒的!”
“滚!本王让你滚你没听到吗?”
“王爷,就算是你不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也要站在姐姐的立场上考虑。她最爱的人就是你,要是她在天之灵看到你这么不爱惜自己,她也不会安心的!”
不提云琳琅还好,一提起云琳琅,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慕元博就暴跳如雷!
云琳琅为什么会死,还不是因为她?
当然更是因为不负责任的自己!
“你现在立即离开清芳阁,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还有,你救过我一命,刚刚我也救过你的命,我们之间,就算是两清了!”
不等慕元博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叶如歌就匆匆忙忙打断:“汤就放在这了,王爷早些歇息!”
叶如歌逃也似的离开了清芳阁。
虽然她没有听到慕元博的后面的话,可是隐隐还是猜测到了他想要说什么。
如今云琳琅不在了,说什么她也不会离开荣王府!
不管是为了姐姐的遗愿也好,为了自己的私心也罢!
从来没有一天晚上这么漫长,这么凄凉。
一夜无眠,琢磨了一夜,慕元博还是决定前往云府!
纵使知道云将军不待见他,可云琳琅毕竟是他慕元博的妻子!
“本王要见云将军!”
刚走到云家大门,便被两个士兵拦住了去路。
“云将军不在府里!”
“一大早,云将军还能在哪?本王不信!”
“哼,荣王爷难道不知道,今日是我家小姐出殡的日子吗?”
“出殡?”
慕元博瞪大了眼珠子,按理说,不都要守灵三日的吗?
难道已经入土为安了?
慕元博二话不说,立即飞身上马,直奔郊外。
纵使慕元博的速度再快,等到他赶到的时候,云琳琅已经入土为安!
一坡黄土,一个简易的木牌,上头清晰的写着:爱女云琳琅之墓!
“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云将军披麻戴孝,看到慕元博,气得七窍生烟,若不是身边的同僚拼命拦住他,他真的想冲上前,撕下这张人皮!
“琳琅怎么说,都是本王的王妃,她不应该如此草率的下葬!”
“王妃?请问荣王殿下,你什么时候把云琳琅当成是你的王妃了?但凡之前你对她有一丝怜惜,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云将军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丝毫不畏惧的瞪着慕元博。
云将军虽然语气不好,但是他说的却是事实!
慕元博无话可说!
可是让他空手而归,他却不愿意!
“云将军,本王理解你的感受,发生这样的事情,本王和你一眼难过!但是,不管你承认不承认,琳琅都是本王的荣王妃,她理应风风光光的葬在皇陵里!”
“呵呵,这不过你荣王一厢情愿的想法!并不是琳琅的!王爷难道不知道,琳琅临终的遗愿,便是彻彻底底的离开荣王府吗?”
他当然知道!
云琳琅不只一次的提出这样的想法,可是,都被他拒绝了!
所以,她宁愿死也不愿意和他再有任何瓜葛!
从来没有一刻,慕元博觉得自己这么失败,从心头溢出来的无力感透过血液流向四肢。
云将军说得没错,如果此时琳琅能够说话,想必她也会说,她宁愿留在这里,也不会跟他走!
“咚”的一声,慕元博跪在潮湿的地上,郑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里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再不走,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云将军涨红了脸,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荣王爷,云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不好受,您别和他计较,您就快走吧!”
云将军的身边的亲朋好友紧紧拉着云将军,不让他冲动!
慕元博再不是,那也是皇亲国戚,是他们惹不起的主啊!
纵使慕元博再不情愿,看在云琳琅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和云将军有冲突不是?
就在慕元博准备离开的时候,云将军却突然叫住了他!
“你等等!”
慕元博顿住了脚步,疑惑的转过头来。
“这是老夫和皇上求的和离书,从今往后,我云府和荣王府再无半点关系!”
风呼呼的吹着地上的那一页白纸,白纸上清晰的写着和离书!
接下来的内容慕元博没有细看,他俯下腰,捡起那沉甸甸的一张纸。
“本王的妻,要休也应该由本王休!这一纸休书,本王不会承认的!”
纵使那是皇上的亲笔又如何?哪怕是要他的命,这个旨他是抗定了!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也不知道慕元博撕了多少次,手一扬,雪花一般的碎片纷纷扬扬,零零散散的落在云琳琅的坟头!
……
此时的玄武门,一辆装满了橡木桶的马车慢悠悠的城门外走去。
“这里面装了什么?”
守着城门的侍卫依照惯例过来巡查,赶着马车的车夫满头银发,仙风道骨。
“老夫是平安镇上酿酒的,这不,才给酒庄送了几桶黄酒,里面都是空的!”
车夫拍了拍车后的橡木桶,“咚咚”作响,听得出来里面是空的。
侍卫简单看了一眼,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就让马车通行了!
“驾!”
老车夫扬起长鞭,狠狠的抽在骏马身上。
骏马抬起前蹄,一声嘶鸣,朝城门外奔驰。
马车出了城门,刻不容缓的朝南行走,直到走到一个山庄,马车这才停了下来。
数位家丁早已经守候多时,看到马车停下,立即蜂拥而上。
“小心点!千万别磕着!”
老车夫矫健的跳下马车,指着装在中间的橡木桶说道。
打开橡木桶,赫然发现里面躺着一个容颜憔悴的年轻女子!
“担架!把人抬到老夫的药房!”
不知道过了多久,昏迷多时的女子终于醒了过来。
“醒了就好!也不枉老夫如此劳心劳力!”
之前风尘仆仆的老车夫如今换了一声白色的长袍,俨然一位世外高人!
“你是谁?”
“老夫姓华,不过就是一个赤脚大夫。”
“那,我是谁?”
她揉了揉太阳穴,脑地昏昏沉沉的,她怎么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了呢?
房门突然被推开,云将军看着床上苏醒的云琳琅,哽咽的说道:“傻孩子,你叫云烟,是我的女儿啊!”
“云烟?这个名字好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