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街鼓绝行人歇,九衢茫茫空有月。
二更时分,宵禁已经开始,各坊闭门,街道上空无一人。
然而,两辆马车,却一南一北相向而来,最后汇聚在皇城安上门。
两辆马车停下,中书令房玄龄和吏部尚书长孙无忌,同时从马车中下来。
千牛卫校尉洪城,已经在城门口等候。
“梁国公、齐国公,你们终于到了。陛下让我备了马车,可以直入长乐门,二位快随我来吧。”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赶紧登上城门下的御用马车,洪城亲自驾车,往太极宫驶去。
“洪校尉,你可知陛下深夜召集我等,所为何事?”
长孙无忌掀开马车帘子,凝神探问。
洪城身为圣人近侍,最忌讳多嘴嚼舌。
换做其他大臣打探圣人用意,他肯定理都不理。
但齐国公乃当朝皇后的兄长,虽然这两年由于长孙皇后的阻谏,陛下没有过于恩宠齐国公,以后却说不准。
关系还是要搞好!
因此洪城小声透露道:“应该是西市那边的事,与郑家有关。”
“嘶!”
长孙无忌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距离西市武侯卫旅帅司辰抓捕胡彪,这才过去几天,难道那小子又有行动了?
他之前虽然感觉郑家要完,但至少也是两三年的事。
照如今这小子霍霍的进度,郑家不会连今年都过不去吧?
马车一路疾驰到太极宫长乐门,而后三人下车步行。
两仪殿。
李世民已经在殿中等候。
房玄龄和长孙无忌联袂进来,拱手拜道:“臣房玄龄/长孙无忌,参见陛下!”
“房相,辅机,不必多礼!”
李世民大步迎上来,满脸笑容地道,“朕要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五姓七望,朕今年就要消掉一个郡望!”
“先把搅乱西市商贸的郑家打掉!”
长孙无忌暗道一声“果然”。
房玄龄则微笑着道:“定是右武侯卫旅帅司辰那边,又有行动了。‘车霸’胡彪伏法还没几天,臣猜第二个倒霉的,一定是忠义堂!”
“不错!”
李世民笑呵呵地道:“千牛卫打探到,今天宵禁之前两刻,忠义堂管事徐三友,带着十五辆马车,从后门进入司辰府上,但一直没有出来。
后来,跑出来十几名车夫,千牛卫抓住两个拷问。据车夫交代,徐三友带着忠义堂的大笔财富向司辰行贿,结果遭到那小子的严厉斥责。并且那小子明言,已搜齐罪证,明日就平了忠义堂。徐三友人都被扣下了!”
“这是必然要动手了!”房玄龄点头附和,“平了忠义堂,抓捕马人杰,矛头就直指郑家了!”
“这个司辰,着实是一位能吏,作风强势、果敢;而且还有奇才,若非‘发动百姓竞相举证’那一招,恐怕不可能这么快就破开西市的乱局。”
“此人,可堪大用!”
房玄龄最后以好评做结语。
他虽然没见过司辰,但通过了解其在西市的所作所为,他很欣赏这位官场新人。
长孙无忌在一边,微微皱眉。
听到房玄龄吹司辰,他心里有点不爽,上前谏言道:“武侯卫司辰在西市,确实取得了不少进展。
但其在胡彪案中,强行拘人毁车,镇压三百车夫的哗变,并当街射杀四名起事者,给长安百姓造成极大的恐慌,影响很恶劣。
臣忝为吏部尚书,建议由吏部及时对司辰进行训斥,责其收敛跋扈行为,规范执法!”
李世民一听长孙无忌说这话,就知道大舅子对打板子一事还怀恨在心。
正想着等私下劝解下,这时房玄龄开口说道:“齐国公此言差矣!司辰在西市近日来的执法行为,虽然出格,但并不违反律法,吏部何来理由训斥?
况且,我朝吏治自武德以来,已显沉闷,有司辰这一条活鱼,或许能让整个官吏队伍都活泛起来。”
长孙无忌执掌吏部几年,吏治工作虽然有板有眼,但官员们缺少激情和锐气。房玄龄身为中书令,实际已经担负宰相首辅的职责,对此多有不满。
而且他也知道长孙无忌为何针对司辰。因为像司辰这样执法强势、不讲情面的人,将来对长孙世家也是一个威胁!
李世民也当即赞成道:“大唐官员队伍,确实需要一两个像司辰这样的人!辅机,司辰的事你不用管,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交给你!”
“你现在就派精明之人,与我们在荥阳郑氏各处房支布下的棋子联系,让他们准备好,朝廷在年关前就会对郑氏主家动手,他们那边要趁机发难夺权!另外,通知当地州刺史,调军队配合。”
“洪城,你去给尉迟恭带朕的话,让他注意西市的情况,整顿武侯府兵卫,随时给予司辰支援!不得有误!”
“房相,你这边继续调查荥阳郑氏在全国各处的产业,特别是粮食和盐,经营状况和对当地的影响如何。
选拔有才干的官吏,派到合适的位置候着。
只待荥阳郑氏倒台,要立刻接收过来,维持产业运转。朕不希望因为郑氏的倒台,而对百姓造成什么影响!”
长孙无忌、房玄龄、洪城一一领命。
明日,朝廷数十个机构将为之全力运作起来。
司辰这一摔杯,摔动了大唐八方风云!
……
永兴坊,郑府。
竹林房舍中,郑家家主迎来了一位神秘老友。
“已经确定,右武侯卫旅帅司辰,是陛下的人!调他去西市,就是要对你郑氏动手!”
“你我两家同气连枝,唇亡齿寒的道理不需要我讲。如果事态继续恶化,老友你可得帮把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