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心月打断浮梦,将手附在浮梦的脸上,轻声道:“那是崇渊应该去担心的事,不是我们。我们唯一担心的是儿子选的这个人,是不是真的对他好。只要他不介意你的身份,我们又有什么立场来介意呢?”
浮梦心中忐忑了许久,哪怕当时在进了祠堂也要退出去,便是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她原本的想象中,或许还需要下个跪?
虽然她没跪过,不过话本里似乎都是这么说的。
这般容易就能得到认同,是浮梦怎么也没想到的。
听了娄心月的话,浮梦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峤山撑着下巴道:“不过我们这关容易过,太后那关那小子就该头疼了。”李峤山对着娄心月抬了抬下巴道,“都是你的好姐妹。”
娄心月嗔怪道:“阿竺人一直很好,也帮了我们不少忙。”
李峤山举手投降:“是是是,你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娄心月对着浮梦道:“阿竺是当今太后,也是我一同长大的好姐妹。原本是兵部尚书的嫡女,与我有求命之恩。”
李峤山嗤笑一声:“反了,是你对她有救命之恩。”
娄心月微笑道:“我虽救她一命,她却救我于水火之中,相比起来,她的恩情自然大些。”
从娄心月的口中,浮梦才知道这太后和李家的渊源。
当今太后,闺名安雪竺,生性跳脱,并不是什么循规蹈矩之辈,她自幼习武,甚至还想着跟着李家上战场,一报志向。不过被她爹好说歹说才给拦了下来。便是如此,她也并非那般安得住的人,让她每日绣花弹琴,实在不合她性子。好在兵部尚书也开明,知道自己的女儿虽是女儿身,但心中自有丘壑,也就随她去了。
一日她见自己的丫鬟暗中啜泣,问其缘故,原来是那家丫鬟的妹妹被潜在京城边的贼寇给虏了去,至今未归。那些贼寇知道这丫鬟在兵部尚书家做丫头,心里打起了她工钱的意思,让她想方设法凑够银两才赎人。
那些贼寇打的如意算盘,虽然这兵部尚书手有重拳,但是总不能为了个丫鬟示意出战,尤其是天之脚下,若是说这一举一动都要掂量三分。
丫鬟说到伤心处,便跪在安雪竺的面前求她,能不能提前开些工钱,她想着拿这些工钱去赎自己的妹妹。安雪竺本就是一身血性,听到这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叫人取了长剑,问明方向,就单枪匹马找人算账去了。
彼时安雪竺不过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纵然有名家教导,武艺超群,但却不知道这江湖险恶。虽然那帮贼寇的武功没她高,但是阴险的招式极多,让人防不胜防。安雪竺虽然占了上风,却还是被人下了迷药,给关了起来。
那帮贼寇虽然不知道她是谁,但是京城走丢了一个大小姐,没过几天自然就会有风声。当贼寇弄清楚这是安家大小姐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多了个烫手山芋。论势力,贼寇必然比不过兵部,论武艺自然也不是对手。杀也杀不得,勒索也勒索不得,这些贼寇思前想后,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这姑娘给卖了,好歹换些钱财。
安雪竺被人下了迷药,浑身乏力,昏昏沉沉地听着他们讨论,还想要废了她的功夫,挑断她的手筋和脚筋,一来免得她报复自己,二来也好方便控制。那群人还想着等废了她的功夫,自己还可以在她身上寻些乐子。
安雪竺只觉得无比绝望,但别人一击手刀,还是将她彻底砍晕过去。等到安雪竺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安安然然躺在床上。她慌忙地检查自己的衣衫,发现衣衫却是换了身新的,不过自己的手脚都还安好,并没有被那些恶人给挑断。
这时候一位丫鬟走了进来,她一见安雪竺醒了,忙欣喜的叫道:“小姐,人醒了!”
安雪竺便看到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走了进来,她站在稍远的地方,似是担心自己的不适应。她对着自己一个俯身行礼道:“安姑娘,我是娄心月,工部娄尚书的三女儿。你放心吧,已经没事了,你身上的衣衫是我让丫鬟给你换的,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安雪竺对娄心月还不能尽信,便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娄心月拿出自己身上的腰牌,对着安雪竺抛过去,那腰牌后面有着娄家的家徽。安雪竺以前见过,不过她对娄心月陌生得很:“你真是娄尚书的女儿?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娄心月微笑道:“家父觉得我相貌鄙陋,不宜见人,所以安姑娘没见过我也是正常。”
看娄心月这般模样,哪里有半分相貌鄙陋的样子,想来因为是庶出,所以不得宠吧。安雪竺也听闻过娄尚书那个正妻的性子,多半是嫉妒心犯了。安雪竺把腰牌还给娄心月道:“我信你。”
娄心月脸上挂着真挚的笑意:“安姑娘想来饿了,我叫人给你做了些吃的,你吃饱了。我再派人把你送回去。”
安雪竺既然已经选择相信娄心月,自然对她送来的东西并不怀疑。她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娄心月对着身边的丫鬟点点头,丫鬟明白,再送上来的便是热腾腾的饭菜。这些饭菜都是些精致小菜,并非大鱼大肉,想来是娄心月考虑道安雪竺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若是一次性吃太多,反倒会伤胃,所以贴心做了这些。
安雪竺也不同她客气,把饭菜都吃了个干净。吃饱了饭,就有力气了。
安雪竺凑到娄心月面前,颇有些兴致勃勃道:“你会武功?可是高手?”
娄心月摇头:“我不会武功。”
安雪竺不信:“你若是不会武功,那怎么能把我救出来?”
娄心月轻笑道:“这世间不一定非得用武功才能救人。再者说,安姑娘虽然功夫都比那些贼人要高,却也是败在他们的阴谋之下。”
安雪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道:“别叫我安姑娘,听着怪别扭的。你既然救了我一命,以后就是我朋友了,你叫我阿竺就好。唔,我能叫你阿月吗?”
娄心月微微诧异,显然没想到安雪竺这般热诚,不过她还是欣然点头:“当然可以。”
安雪竺道:“阿月,那我问你,你怎么会在那?”一个尚书府的小姐,总不会是想着好玩就去贼人窝里去瞧瞧吧?
娄心月道:“那日你的丫鬟神色慌张地来黑市,我看她衣着打扮,觉得有异常。便派人把她叫来问话,她精神极差,我一问她便把什么都招了。原来她只是想找你预支工钱,可没想到你会就此出门为她报仇,还一直没有消息。她很是担心,但是又不敢同别人说,怕受了牵连。所以才从你府中偷了些珠宝出来,想要换成银子,去山上找贼寇赎你回来。偏巧她偷的东西里,还有宫里赐下的东西,一般的当铺都不敢收,她才冒险来了黑市,想要碰碰运气,博个高价。我知道之后,心中猜测那些贼寇恐在知道你身份之后,怕不会放你圆圆整整地回来,所以便带了人暗中将你救下。还好来的还算及时,没出什么大事。”
安雪竺这才明白这来龙去脉,想起自己的那丫鬟,心中又酸又涩:“那个傻丫头。”安雪竺想了好一会的主仆情深,才发现娄心月的说法里,有些不对劲。
安雪竺奇怪道:“你年纪同我一般大,又怎么会和黑市有关系?”
娄心月似并不想提这件事:“这事说来话长,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告诉你。”
安雪竺也不勉强于她,便道:“那好!”
娄心月又与安雪竺说了一套说辞,便说安雪竺是骑马走丢,后来又因为生了急病,所以在城外的村妇那借住了两日,这才返回。贪玩总比被人绑去好说。何况若是被人知道,这安尚书的女儿被贼人绑走,难免会落下一些话柄。
安雪竺也明白其中要害,点头也同意了娄心月的说法。娄心月安排妥当,还找来了两个村妇,将这套说辞给圆了回来。安雪竺这几日本就形容憔悴,加上又有村妇的口供,这件事就当是这般,没有深究。
安雪竺对娄心月感激非常,娄心月却没想要她报恩。
不过后来,安雪竺心存感恩,自然也对娄心月分外照顾。有了安家大小姐好友的这个头衔的保护,娄心月在娄家的日子也变得好过了许多。无论是安雪竺送来的礼物,还是时不时的拜访。虽然娄家主母看得咬牙切齿,却也阻拦不得半分。
两位少女一同长大,无数的接触也让两人成了真正的至交好友。安雪竺活泼,娄心月温柔,两个人一个如烈阳,一个如清水,竟成了一时口中的姐妹花,直道她们俩的感情恐怕比彼此的亲生姐妹感情都好。
再后来,娄心月遇上了李峤山,被卷入了各种流言之中。安雪竺也当着那些个嚼舌根的人的面,将她们怼了个彻头彻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