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蝙蝠开心完又很是犹豫，他看着燕子身上的伤道，“可是师父，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等你好了我们再走吧。”
燕子笑道：“我的伤已经不碍事啦！出去之后说不定能好得更快呢！那我们就说好啦，五天之后就出发！”
小蝙蝠道：“嗯！”
五天之后，燕子如约带着小蝙蝠离开了鸟族之地，可是燕子看起来身形虽然稳健，却看得出已经拼劲全力。
小蝙蝠心中欢喜倒是没注意到燕子的奇怪。
他们落脚处是一座城，租了一间小宅院，两个妖变成了人形的模样。
小蝙蝠还是那个黑衣少年，而燕子变成了一个黑衣女子，她五官端正，温婉非常，只是看起来十分疲倦，一张脸白的吓人。
小蝙蝠自是非常担心，扶着燕子道：“娘，你没事吧！”
燕子用手点了点小蝙蝠的头道：“出来了，你还是叫我娘啊？”
小蝙蝠嘟着嘴：“你就是我娘。”
燕子无奈道：“你乐意叫就叫吧。既然叫我一声娘，那就娘说什么你就要听什么咯！”
小蝙蝠小声嘀咕道：“你让我叫你师父的时候，也是这般说。”
燕子笑着推了推小蝙蝠道：“还不乐意？”
小蝙蝠立刻站直了：“不敢！”
“嗯！”燕子给小蝙蝠递了一份书信道，“从明儿起，你到这个学堂，跟着先生念书。”
小蝙蝠不敢相信：“念书？”
燕子慈爱地摸了摸小蝙蝠的头道：“是啊，既然已经决定在这人间生存，自然要有人间该有的学识。你刚刚既然说了要听我的话，那就老老实实去。”燕子说着，不由得咳嗽了一声，浮梦略懂医术，那声音听起来可不是身体这么简单了。
小蝙蝠乖巧地接过书信道：“我听娘的。”
燕子笑着点头：“乖！念书回来了，娘给你做好吃的！”
小蝙蝠撒娇道：“娘还会做好吃的？”
燕子点头：“当然会啊！娘会的东西多着呢，你以后就知道了！”
小蝙蝠和燕子的日子过得还算平稳，小蝙蝠早上下午去念书，燕子就在家织布，换了钱就给小蝙蝠添点东西。
他们俩的妖力都不低，可偏偏过得像是一对平凡的母子，寻常人都看不出问题。
邻里邻居的对这对来历不明的母子倒是心生警惕，这倒也能明白，毕竟这么个身份放在人前，还是挺引人注意的。
小蝙蝠自然也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不过他虽然不用妖法，但是拳头力量也高，打得周围的孩子们都服了气，反倒有了些小小的威名。总有些小家伙跟在他身后，老大长老大短地叫。
燕子则是性情温顺，和周围邻居倒也相处的还不错，别人说她些闲话她也不计较，总是乐呵呵的，渐渐地，那些说她闲话的人也觉得这么老说别人实在有些不好意思，渐渐的也就闭了嘴，反倒是觉得他们孤儿寡母的十分可怜，平日里还多了几分照拂。
这么看这小蝙蝠长大了必然是个好人，而不是现在这般满身戾气。
这般的变化，必定是好日子没能长久，因为燕子又病倒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燕子这一次病的高烧不退，神智都有些不清了。请来的大夫都是说她这是气血两虚，但是病因到底是什么，倒也没人能说个明白。
小蝙蝠气急了，一听到大夫说燕子哪哪不好了，就气得将大夫撵了出去。好在这些个大夫也是医者仁心，知道这小蝙蝠不好受，也不同他计较。今天撵出来，要是明日再来请倒也去的。
这小城的大夫请了个遍，什么样的不要都吃了个遍，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银两，但是燕子还是没有丝毫气色。燕子不准小蝙蝠去偷，只是告诉他，自己这毛病自打娘胎的时候就落下了，没事的，会好的。
小蝙蝠咬着牙，到附近的山林里去寻各种富有灵气的果实，可是千辛万苦采来了，燕子却也吃不下去了。
所有人都说，燕子命不久矣。不知道附近的妖是怎么知道了小蝙蝠和燕子的事，在小蝙蝠面前嗤笑说，燕子养蝙蝠当儿子，这蝙蝠可是吸血的，被蝙蝠缠上了，哪里还有活路。
当然，这样的小妖被蝙蝠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只是它不要命的打法，也让自己受了伤。
小蝙蝠回到家里，将果子轻轻放在了燕子身旁。
燕子睁开眼，看着遍体鳞伤的小蝙蝠道：“你这孩子，又不听我话到处乱跑了吧……”
小蝙蝠红着眼道：“我没有乱跑。”
燕子笑了笑道：“还说谎。这果子哪儿来的我会不知道？知子莫若母。”
小蝙蝠咬着牙：“你不是娘。”
燕子咳嗽了一声道：“给你做饭的时候，你还叫娘，现在做不了了，就不叫了？”
小蝙蝠不吭声。
燕子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算是明白过来，一定又是什么多嘴的人说了什么多嘴的话。燕子拍了拍小蝙蝠的头道：“小天，娘陪不了你多久了。以后的路你总要自己走，要学会好好保护自己知道吗？”
小蝙蝠带着哭腔说：“你让我好好练功，我练了，你让我好好学念书，我念了，你说这样我就能好好保护自己了，可是我都保护不了你！”
燕子无奈地笑了笑道：“傻孩子哟……”
小蝙蝠也不出门，整天陪在燕子身边。可是燕子情况越来越糟糕，终于在入秋的那日，永远闭上了眼。
小蝙蝠这些日子哭得太多，燕子真去了，他反而不哭了。
很快，地府的人来了。
妖力鼎盛的人，甚至可以和地府打交道，能看到地府的勾魂使者倒是也不稀奇。浮梦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只想翻白眼，怎么哪哪都是他。
勾魂使者看着已经变回原形，怒气汹汹的对着勾魂使者龇牙咧嘴。
勾魂使者无奈道：“我说小家伙，妖力不是你这么用的。你说你建了这么个结界，不让你师父的魂魄归为地府，不是妨碍她转生嘛！”
小蝙蝠梗着脖子道：“她不是我师父，她是我娘。”
勾魂使者显然一愣，伸出手，点了点小蝙蝠的眉心，不一会，面色释然，想是看清了来龙去脉。他无奈道：“小家伙，放手吧。”
小蝙蝠怒气大盛：“我不！”
勾魂使者顺手一挥，起了一阵风，将那小蝙蝠吹开，又加上一道铁链，将他牢牢缩在角落里，不得动弹。
随即勾魂使者对着那燕子的尸体吹了口黑气，燕子的魂魄便从那尸体中起了出来。
魂魄已不能同生者说话，她只是万般流连地看了小蝙蝠一眼，对着他做了个口型，便同勾魂使者离开了。
不仅小蝙蝠看清了那句话，浮梦也看清了那句话，燕子说：“傻儿子，好好活下去。”
待到勾魂使者消失，小蝙蝠的锁链自然也化成了黑色的烟雾，散了个干净。小蝙蝠一个人坐了许久，沉默了许久，才将燕子的尸体埋了。
他学着人间的习惯，给燕子立了碑，烧了好多的纸钱。他不知道燕子在地府能不能收到这些，可是燕子在最后选择了将他带到人间，那她也是希望能成为一个人吧，那就按照人的方法，给她安葬。
那天，小蝙蝠遇上了一个人。这个人白衣翩翩，看起来温文尔雅。他也是来给燕子上香的。
小蝙蝠看着他，浑身满是戒备和敌意，他感觉得出来，这个人的修为可不低。
浮梦看着来人，也忍不住皱眉，是白飞书。
白飞书在燕子的墓碑面前沉默了片刻，终是摇摇头道：“当初和你说过不要离开，尚且有一线生机，你偏要固执。”
白飞书转头看向小蝙蝠道：“你就是她徒弟？”
小蝙蝠戒备道：“你是谁？”
白飞书抬了抬下巴：“是你师父的朋友。”
小蝙蝠摇头：“我不信！”如果真的是朋友，在听闻到朋友去世的消息怎么还会如此平静，平静到，仿佛这人的生死早已与他无关。
白飞书平静道：“我早就知道她会死。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白飞书看到小蝙蝠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明白道：“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师父不是为了你，强行离开鸟族之地，还能在多活个十年。十年之后若是还有其他办法治好她身上的伤，或许还能活的更久。不过这十年之内，恐怕你的日子就不那么好过了。我作为她朋友奉劝她，还是以自身为最优，放弃你。可惜，她没听我的。你师父为了你，所以选择带你离开。没有鸟族之地充沛的灵气，她的病情只能恶化，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罢了。”
小蝙蝠犹如被雷电劈中，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白飞书等了一会，又道：“你叫什么？”
小蝙蝠神情还有些恍惚：“师父叫我小天。”
白飞书道：“你既是她徒弟，那就随她姓燕，她护佑你至今，那你从今天起，便叫燕天佑。跟我走吧，我是来接你。”
小蝙蝠问道：“去哪？”
白飞书道：“去哪都凭你所愿，不过在这之前，我想你一定更想知道你师父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