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看起来都十分美满,却唯独漏掉了最重要的那个人。
颜青。
颜青看着自己的老爹这么兴高采烈地去下聘礼的时候,沉默了半晌,问了一句:“爹,这门亲事能否不要?”
颜青生生挨了颜员外的一个巴掌,颜员外气得不行:“白家肯同意这门亲事,已经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你也不想想,你这样的,还有哪个姑娘会嫁给你!”
颜青生受了这个巴掌,微微闭了眼道:“如果是没有姑娘肯嫁给我,那我便不娶啊……”
颜员外被他这一句话彻底激怒了,抽出长棍就是一顿家法伺候:“你这是要让我们颜家绝后啊!你这逆子,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这顿家法颜员外一点都没有手软,直把颜青打得半个月都下不来床。
颜青也是个硬骨头,都被打成这样了,他硬生生一句都没吭声。
这婚期就定在三个月后。这颜青挨了这顿打之后,便绝口不提自己不想要这门亲事的话,让他陪白妙雪去逛街他就去,让他带着礼物去拜访白家,他也恭敬地去,让他不准再去喝花酒,他也一一应下,真的没有再踏进青楼。
看起来就像个学识丰富,知书达理的公子哥。
大婚的前几天,颜辞奉父亲之命,来给这个表哥祝贺。
颜青听到颜辞的这些祝福,终究只是拱手道一句:“多谢。”
颜青在大婚后确实安稳过一段时日,可是当颜辞开了点心店,很快,颜青又恢复成了那个浪荡世间的逍遥公子哥。
白妙雪也曾抓过几次人,可是抓完了打过了,颜青也还是照旧。
白妙雪也不知道听到谁说了算命先生的事,也曾算过命。
之后便是浮梦见识过的那一幕了。
浮梦回忆起之前在点心铺上看到的那一幕,又觉得十分奇怪,她道:“那姑娘可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大家闺秀的模样。”
李崇渊道:“或许是受了刺激,所以性情大变吧。”
浮梦隐约还是觉得不对,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李崇渊见她皱眉的模样,安慰地拍拍她的头道:“睡吧,就算有什么事,也是明日醒来再说了。”
浮梦点点头,今儿跑了这么多的地方,又喝了点酒,确实困了。浮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着李崇渊道:“晚安,木头。”
李崇渊吹熄了灯道:“晚安。”
许久不曾做梦的李崇渊做了一个梦。
梦里坐着一个穿着紫色衣裙的少女,李崇渊认得她,那是浮梦的师父,翩翩。李崇渊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梦里会梦到翩翩。
翩翩却开口道:“因为那个傻姑娘进不来。”
李崇渊:“……”十分福至心灵地知道翩翩说的那个傻姑娘就是浮梦。
李崇渊道:“前辈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翩翩眨眨眼道:“应该问的是你是有什么事吗?”翩翩站起身道,“我是留在引魂灯里的一丝念,用来抑制引魂灯的作用。我也没想到那傻丫头这么大胆,居然会把引魂灯炼化,还被你吞了,所以我无处可去,也只好停留在你的梦境里。寻常是不会出来的,不过一旦你对那个傻丫头有了什么特别想不通的心绪的时候,我就会出来问问。”
李崇渊:“……前辈多虑了,没什么想不通的。”他实在是不习惯自己的梦里多了个没那么熟的人。
翩翩似是不相信道:“真的?”
李崇渊点头:“真的。”
“哦,那我走了。”翩翩站起身道,“对了,记得替我向那只臭狐狸问好。”
李崇渊恭送道:“晚辈知道了。”
李崇渊看着空空荡荡的梦境,最终叹了口气。
他当然心有浮动,颜家的矛盾,会让他觉得,若真的带着浮梦进了京城,所面对的事必定繁多,或许还有诸多困难。他虽必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可是带着浮梦去经受京城的一切,又并非是他最初的意愿。但是这些话总不能对着浮梦的这个师父说,说了也不能解决什么。李崇渊有时候觉得,这位前辈三番两次闯入自己的梦境中也算一件好事,至少她并不会因为自己和浮梦之间的人妖差别而做点什么。
或者是,做点什么,自己却什么也还不知道。
李崇渊心中思绪烦杂,想来想去也没多大益处,索性坐下来,打了个坐。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崇渊的耳边传来了浮梦的声音。浮梦一边摇晃着李崇渊一边道:“李木头,快醒醒!”
李崇渊勉强睁开了眼,看到已经化成人形换回了女装的浮梦,正神清气爽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浮梦似有些着急道:“木头你没事吧!”
李崇渊坐起身,神色有些茫然:“什么事?”
浮梦道:“我叫了你半天都没能把你叫醒,本来想去你梦里叫你的,但是梦境之门我打不开。”浮梦每次想想都觉得有些无趣,明明李崇渊也是个人啊,偏生自己的能耐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失效的,既进不去他的梦,运气好,还会见着李崇渊,然后被他丢出来,运气不好连梦境之门都打不开。
李崇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着运行自己的气,倒是没发现什么问题。他道:“多半只是睡得太沉了。我睡了很久么?”
浮梦转头看着窗外正午的太阳,沉默地没有说话。
李崇渊:“……”素来都会在清晨醒来,好好练武的他居然也会睡到这个时候,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了。
浮梦道:“我之前叫过你两次,都不曾见你有醒来的迹象,想着你或许是太累了,所以就没多管。姜糖说,若是你到了下午还醒不过来再去叫他。”
李崇渊点点头道:“你去过姜大夫那了?”
浮梦道:“对呀,我昨儿不是喝酒了嘛……”浮梦这话越说越小声,虽然她自觉喝了酒之后,自己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但是行途漫漫,也怕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情况,彼时姜锦堂又不在她身旁的,发作起来就不好了。浮梦做了这个打算,便也硬着头皮去找姜锦堂。
自然而然是挨了一顿姜锦堂的骂,不过反正都习惯了,最多挨一顿打嘛。
何况姜锦堂一般都不打人。
姜锦堂给浮梦把了脉,体内妖气运转正常。颜辞还没有醒,姜锦堂让浮梦过了正午再去找他,应该就会醒了。
让浮梦比较意外的是,她看到了来找姜锦堂要醒酒药的李四。
李四看了姜锦堂半天,最终还是欲言又止,最后拿着药匆匆离开了。
留着浮梦和姜锦堂一脸莫名其妙,还是唐一行解了惑,自然又惹来姜锦堂的一顿扎针。浮梦看着唐一行那惨白的脸色,也没敢多留,连忙跑了。
浮梦问李崇渊道:“木头,你要不要晚点去瞅瞅四爷啊?”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坦然接受自己认识的人是个妖这件事的。
李崇渊道:“晚些时候去。”去自然是要的,之前李四并没有因为浮梦是一介平民,就对浮梦和李崇渊之间的相处有过别的什么疑问,如今知道了浮梦是妖,恐怕还有些别的什么想说。
李崇渊看着浮梦,抬了抬下巴示意道:“你先出去。”
浮梦一脸迷茫:“出去,出哪去?”
李崇渊脸色微红道:“先去门口等着。”
浮梦挠了挠头道:“我去门口做什么?”
李崇渊叹了口气道:“我要换衣服。”
浮梦这才明白过来,连忙边退边道:“好好好!我先出去。”浮梦把门关上,啧了一声道,“人真麻烦。”
听力很好的李将军:“……”别说得好像你们妖都不穿衣服似的。
浮梦等李崇渊梳洗完毕,又一起用了午膳,才出发去找姜锦堂。
午膳十分对浮梦的胃口,让浮梦心情大好,在面对姜锦堂的时候,又有了十足的底气,丝毫不见早上苍茫逃跑的模样。
倒是唐一行还留在姜锦堂那,一手还扎着针。他见着李崇渊,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但是身上扎着针,他又不敢乱动,也不敢乱说什么,只得用眼神示意,想要让李崇渊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李崇渊却像没看到一样,径自走到了姜锦堂的面前。唐一行以为李崇渊是真的没看到,拼命眨着眼,想要获得关注。
把一切尽收眼底的姜锦堂淡淡道:“眼睛眨得这么厉害,是不是眼睛不舒服?要不要我再给你扎上两针?”
唐一行拼命摇头,当做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
姜锦堂嗤笑一声,一伸手,便将唐一行身上所有的针都收了回来,他道:“你下次若再乱说话,我一定一针扎哑了你!”
唐一行摸着自己的手臂,后知后觉得觉得有些麻,刚要抱怨什么,被姜锦堂这一番威胁,吓得半句话都不敢说,只敢拼命点头。
姜锦堂这才满意地把针都收好了,转头对着浮梦道:“那个姑娘刚刚已经醒了,我见她已经一日没吃,让人熬了点药膳粥让她先吃下,若有什么想问的,你再过一刻钟就可以问了。”
浮梦十分恭敬地拱手恭维道:“多谢姜大夫救死扶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