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也可以说这是一种杀戮,在他们的眼里,这些妖都不是生命,而是一种商品,和那些猪牛羊没有任何的区别。
当然还是有心存慈悲的人,叶家便是如此。
叶家在江湖的地位并不高,天赋也并不是最强的,却也称得上是中上,祖训便是修习道术是修心,不可随意伤人,不可随意夺人性命。他们不需要依靠这些邪门歪道,就可以将道术修炼到一定境界,自然对那些邪门歪道看不上。
叶家极其反对这样的修炼方法,他们主张妖既已修炼成人,便是和人一般,若是轻易夺取,又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这一说法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同样也得到了无数人的反对。
叶家迎来了无数的仇家,却也有四大家族不离不弃,那便是赵家,李家,于家和深家。五大家族也是这样,结成了联盟,不是兄弟却更甚兄弟。
当时的五大家族的新一辈年龄都差不多,就像叶老三他们现在这样,无话不说,无话不聊。五个年轻人一腔热血,也有那么点路见不平就拔刀相助的豪气。
而这一日,他们在郊外,救了一位娇柔的少女。
她身上的妖气不重,被那人围在中间,已经受了重伤,显是还没决定这不多的内丹归为谁。一想这内丹反正不大,这少女生得娇俏可人,一双大大的眼睛湿漉漉的,格外可爱,看得人心里痒痒的,不如带回家,先玩弄一番。
这些人嘻嘻哈哈,笑得随意,显然没有将这少女的安危放在心上。
以叶家为首的少年看到这一幕,心中火气,认定这样的行为和那些抢夺人类少女的卑劣之徒有何区别。
他们手里拿着长剑便冲了出去,将那些人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些人看到叶家的家徽,也知道自己今天得罪的是不得了的人物,也不敢再反击,被打在地上,也只能哀叹是实力不够,随即灰溜溜的走。
走之前当然还有一番大放厥词,只是这些连少年们的耳朵里都进不了。
这少女见那群人走了,并没有放下心中的警惕,对她来说,或许是走了财狼来了虎豹,不过是换一个人来凌辱自己罢了。
叶家少年见这少女的样子,便柔声道:“你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你伤势很重,我们带你下山找大夫可好?”
少女眨了眨眼睛,似是不相信少年的话,她低声问:“你们不是要取我内丹吗?”
叶家少年笑了起来:“只有无能人的才想着要妖的内丹。”
旁边的少年们也在帮腔道:“是啊,你妖气不强,这点内丹给我们,还不够塞牙缝的呢,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或许是少年的话说得诚恳,或许是少女已经被那群人逼得毫无力气,或许……有太多的或许,不过少女终究还是选择放下了一颗心,让叶家少年背着她下山疗伤。
大夫给她把脉,开药。少女的腿上有着极深的伤,显然是中了那些人布下的陷阱。血淋淋的看起来很是可怕,可是少女却十分坚强,就算咬着牙,也没有喊出一个疼。
就连大夫看着也觉得不忍,大夫还一个劲责怪叶家少年,怎么能这么不小心,让自己的媳妇受了这么重的伤。这虽然能医好,可是以后还是会留疤,这对一个少女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
叶家少年百口莫辩,可是对上那少女圆溜溜的眼睛又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
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大夫,叶家少年将药端了上来。
少女看着他,却没有接过。
叶家少年发现她对自己还有不少警惕,心里知道定然是怀疑这药里有没有放一些不该放的东西。叶家少年二话没说,当着少女的面喝了一大口,还傻傻地擦了擦自己的嘴巴。
少女看着他呆呆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呲地笑出声。
叶家少年看她笑起来的样子实在太美,忍不住有些发愣。看到少女指着他的碗,才反应过来,别人要吃的药还在自己手里。
少女笑看着他,轻声说:“药没了。”
可不没了么,刚刚的那一大口,碗里就不剩下什么了。
叶家少年连忙道:“那我去给你重煎一碗!”说着便手忙脚乱地冲了出去。
少女看着叶家少年离开的身影,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傻子。”
再后来,叶家少年便开始照顾少女,给她煎药,端饭,还摘了别处的花。他被自己的兄弟笑得面红耳赤,流露出少年的情怀。
想来,这便是情根深种的开始,哪怕知道是一人一妖。
可是对叶家少年来说,这位少女和人从无二致,有血有肉,会笑会生气,有七情六欲,叶家少年忍不住想,什么样的人会忍心将她杀了呢。
少女从未告诉叶家少年自己的真身,不过叶家少年也不在乎。少女渐渐养好了伤,她要走了。
这里终究不是她能呆的地方。
可是叶家少年想留下她,他想告诉少女,自己可以照顾她一辈子,哪怕将来有无限的风雨,他都可以为她遮挡。
少女沉默了半晌,问:“可若你死了呢?”妖的生命本就比人长太多,今生许了,那以后呢?
叶家少年举手发誓:“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会找到你的。要不然你再找到我,只要你告诉我这辈子我们是什么样的,来世的我一定就会想起来,绝对不会让你一个人。”
这誓言听起来就像是儿戏,哪有这么只是一个约定就空手套白狼的。可是少女偏偏就信了,或许是给自己一个承诺,又或许是为了给自己一个避风港。
叶家本就是通达的家族,叶家少年带着少女回去,跪在父母面前的时候,并没有收到什么阻拦。反倒是少年的母亲握着少女的手说:“若是这小子有什么事对不起你,你一定要说,娘给你做主。”
叶家待少女就如同是多了一个女儿。
其他四家的少年对他羡慕不已,不过少女的姊妹很多,一来二去,各有各看对了眼,竟也都成了妖族的女婿。
而在江湖上,叶家的质疑声也变得更大起来。
这可是妖,无论如何,就算叶家保护妖族,可现在却要联姻,那就是彻底站在了妖族的立场上,和那些妄图利用妖族的人站在了对立面。
如果已经说不通,那就只能打。
可是少女怀孕了,叶家少年开心不已。他想要好好守护自己的妻儿,这给了他无尽的力量。
而正是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被妖族吸食干净阳气的人的尸体,也出现了。
叶家少年曾听少女说过,在妖族,这样吸食阳气的手段也是十分令人不齿的。吸食人的阳气虽然可以获得更高的修为,可是这样,他们也会受到天谴,没有什么妖愿意顶着这样的报应来得不偿失。
经过漫长的努力,也渐渐有更多的人意识到,人和妖之间,是可以和平共处的,最近的一段时间里,也确实安定了不少。可是这件事的刺激,却让原本缓和的局面变得更加微妙。叶家少年显然想不通这样的事怎么会发生。
两边的人都想要尽快得知这件事的结果。
反对与妖相处的人需要这个结果来证明,看,妖族就是这么卑劣无耻的存在,只有将他们全部赶尽杀绝,才能够保证我们自己的安危。
赞成与妖相处的人也需要这个结果来证明,看,这些妖族并不是真的想要谋财害命,他们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
叶家少年变得很忙,能安静下来陪少女的时间也变得更少。
明明那么多人都在查,可是死的人还在继续,并没有停下。
少女生孩子的那天,叶家少年在门外焦急地徘徊。少女的声音十分痛苦,就像在忍耐千刀万剐,每一声就像在哭泣。
叶家少年的父母也在一旁着急到不行,可是也没办法,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受苦。
产婆说少女力量不够,所以孩子不肯出来。
经过了一天一夜,房间里的声音突然安静了,叶家少年顿时停住脚步,但是不敢贸然进去,生怕出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叶家少年听到了一声啼哭声,他欣喜若狂,又等了一会,还是没等到产婆出来报喜,他心中一急,也顾不得其他,一推门就快走进了房间。
房间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请来的产婆,服侍的侍女都睡着一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孩子的啼哭声还在继续,叶家少年走到一早就准备好的篮子旁,却看到的是一只闭着眼的幼兔。明明是兔子的模样,却发出着人一样的啼哭声。若不是有心里准备,这一幕着实有些渗人。
叶家少年心中一紧,朝着生产的床上看去,那里空无一人。
少女已经不知去向。
叶家少年现在知道了少女的真身,可是却已经无法寻找她的踪迹。其他四家的女子也表示对此一无所知。
叶家少年的父母来问他,这只幼兔要如何是好。
叶家少年在房间里坐了许久,终于道:“这是她生的孩子,是我和她的血脉,我要将她养大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