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淼轻叹了一句道：“你进去，若是他们问起这些，你直说便是。”
钱鑫猛然抬头看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讶异：“你知不知道这话一开口，你不仅逃不掉，还会赔上整个五红坊。”
金淼笑了笑道：“你太高估自己了，就算你说了什么，赔进去的也只有我而已，五红坊不过是换了个掌柜。”
钱鑫看了她一眼，站起身，将一张纸递给翠玲道：“我有我的决定。翠玲也照我说的做，供词我都写好了，翠玲记下便是。这事没有那么麻烦，曼珠沙华本就是世间难寻的香料，他们就凭现在的证据，也定不了我的死罪。”
金淼沉默了片刻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鑫笑了笑道：“我进去还能出得来，你便不一定了。你替我照看我娘，我替你被关，也算是公平交易。”
金淼没有强说服他，而是点头道：“那便祝你，一切顺利。”
钱鑫道：“好好照顾我娘。”
金淼点头：“我会的。”
接下来的事就和浮梦知道的一样，钱鑫一口咬定这些事是一个黑衣人给他的，翠玲也是这么个说法。
金淼每次来找钱鑫都十分小心，也没有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
毕竟就算官府查到钱鑫有一个娘亲在五红坊，也无非是觉得是个赌徒罢了，实在寻不出更多的联系。
钱鑫坐在牢狱中，金淼没有来探望过一次。
翠玲倒是经常来，给钱鑫送菜送饭，传递一些消息。
钱鑫都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做出什么其他的要求。
翠玲最终忍不住问：“公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钱鑫看着她问道：“这话是你想问，还是金爷想问？”
翠玲道：“是我。金爷不会问这个。”
钱鑫轻笑一声道：“我猜也是。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翠玲道：“可我觉得公子不是这样的人。”
钱鑫问：“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翠玲想了想道：“以利为本。”
钱鑫点点头：“没错。我也以为我是个以利为本的人，只是没想到有些事没能计算地那么清楚。做了这赔本买卖。”
翠玲还是有些不懂，不懂钱鑫的决定，也不懂钱鑫的态度。
钱鑫笑了笑，终究只是叹了一句：“这辈子，没有碰上金爷就好了。”
碰上了，就赔本了。
浮梦在钱鑫的梦里看到了梦魇。
这个梦魇和寻常的梦魇不一样，它不是黑色，而是温柔的淡蓝色。
就像柔柔的水波，让人觉得温暖且平静。
它环绕在钱鑫的周围，钱鑫与梦魇共存，梦魇是他心底那一抹不可多得的温柔。
这个梦魇不需要吃掉，因为它固守着钱鑫的本心。
浮梦转身离开了钱鑫的梦境。
浮梦看着牢狱中，嘴角挂着微笑的钱鑫，许久得出一句：“所以不能听你这人说话，一张口就颠倒黑白，实在麻烦。”
钱鑫并不无辜，他本就是实施者之一。不过他说的也没错，他并不知道曼珠沙华从何处来。浮梦本就是追着曼珠沙华而来，对这个也没有得到更多的信息。
不过钱鑫既然已经伏法，可是香却并没有断，可见他手中制出的那张方子依旧有人在用。
还真得去五红坊拜访一趟。
浮梦从牢狱中出来，夜色已临，她素来是个路痴，入了夜路上人少，没了方向，她只得打算先找个客栈住下。
不过浮梦一向很喜欢茶馆、客栈这样的地方。那里的小二都是见惯了人和事，对城里的消息都是相当通晓。
果然，这次也没让浮梦失望。
小二一听浮梦问的是五红坊，顿时脸就惊了：“姑娘，那地方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您可千万去不得啊！”
浮梦不甚在意：“哪家赌坊不都这样，你怎么这么说。”
小二一见浮梦这态度，连忙道：“姑娘有所不知道，普通的赌坊玩法也就那些，可这五红坊玩法多，能让人深陷其中。有钱的人吃住都在五红坊也是十分常见呐。”
浮梦皱眉道：“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吧，一个赌坊能有多大，就算有人想在里面吃住，也呆不了吧。”
小二连连摆手道：“千真万确呐！就您不知道，我们这以前有个香料商人，姓钱，他娘就特别好赌。后来听说就整个人就住在了五红坊里了。不过后来这钱老板因为犯了事被抓了，他娘也不知道去哪了。”
浮梦奇道：“不知道去哪了？”
小二道：“可不是，据说是被五红坊秘密处决了。一个老人家，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若是有人要她死，她也反抗不了什么。”
浮梦点头：“说的也是。行了，我不会去的，多谢你的提醒。”浮梦说着就赏了小二一把铜板，小二感恩地关门而出。
浮梦心道，赌是不会去赌，不过人还是得去看看。
夜深人静还是方便作奸犯科，浮梦想了想，终究还是决定第二日的晚上再去看看。
她虽然路痴，好在身法足够快，知道五红坊在城东，便绕着找了找，很快就找到了。
毕竟光明正大的四层高楼，立在街边，想找不到也有些难。
这五红坊并没有灯火通明，浮梦看着四楼隐约的灯光，想来自己还是没找错地方。
就怕金淼已经不在这了，这恐怕就比较麻烦。
好吧，浮梦在四楼转了一圈，没有看到金淼。
意外收获是，见到了翠玲。
她还是钱鑫在梦中的模样，穿着丫鬟的衣服，神色却极是自然。浮梦在她身上没有闻到梦魇的味道。
浮梦略是诧异，这类刀口舔血的人，因为经常要面对生死，很少会有人会一丝梦魇都没有。
浮梦没有着急对梦境一番探求，而是在窗外慢慢等着，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显然是来冲着翠玲而来。
门应声而开，浮梦看去，来人还真是熟人。
是郭石门。
翠玲看到郭石门，眉头紧皱道：“你怎么回来了？”
郭石门问道：“你这两天有没有见到一个行迹可疑的姑娘？”
翠玲摇摇头：“不曾来过。”
郭石门松了口气道：“那姑娘十分古怪，你吩咐下去，让兄弟们发现了，就尽量避开，别多说什么。”
翠玲听他这般说，神色也有些紧张：“这姑娘怎么了？”
郭石门道：“她发现郭娆香所中的是咒术，也发觉那香有异。她和天香居的四位老板关系极好，我怕她已经查到这了。”
翠玲听到这话反而有些放心：“连官府的查询都没能拿钱公子有什么办法，这姑娘又能查出什么？那件事本来留下的线索就极少。”
浮梦心道，这些人也着实会选人，面对钱鑫，确实问不出什么来，好就好在她自己可以直接看。
郭石门见识过浮梦的诡诈，便提醒道：“还是小心些好。”
翠玲点头：“放心。”
郭石门又问道：“金爷怎么样了？”
翠玲刚刚松下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摇摇头道：“情况不太好，好在没多少天了。你那边可千万盯紧，不能出什么事。”
郭石门点头：“明白，我一定会尽量拖延。”
翠玲深深叹了口气道：“只要郭娆香一死，金爷就有救了。”
郭石门道：“我知道。不过那个姑娘……”
翠玲道：“放心，我会让人看着。翻不出什么花样。”
郭石门见她这般说，也放了心，道了别，就转身出去了。他必须要连夜回去，免得被天香居的四位老板心生疑虑。
浮梦忍不住摇头，太天真了，天香居的人既然会让他出来，自然是留了后手。不要真以为女子除了容貌，就一无是处啊。浮梦心中为这位郭石门同情了片刻，就在盘算开另外的事。
浮梦在想，是不是要进入翠玲的梦境，去寻找一下金淼的踪影，却又听到了另一个脚步声。
这是一个黑衣人，从打扮来看，倒像个暗卫。
翠玲把一个木盒子递到他面前道：“把这个给金爷送去。”
黑衣人一个点头，脚步一点便跳了出去。
浮梦心道，这下反而省事了，接着就跟了上去。
“你还跟上去了？”唐一行满是不相信地看着浮梦道，“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
浮梦不服道：“我轻功是比不上你，可也没差成那样吧？”
唐一行十分实诚道：“是很差啊。”
浮梦立刻转头看向李崇渊道：“木头，你来说句公道话！”
李崇渊沉默了片刻道：“你真的要听公道话？”
唐一行低头憋笑。
浮梦直翻白眼，决定放弃和李崇渊沟通这个问题。
姜锦堂道：“你还是实话实说吧。”
浮梦叹了口气道：“其实糖糖也没说错。那个暗卫确实很快就发现了我，原本他只要尽力甩开我就是。不过没想到暗卫也是一条筋，发现了我就想灭了我的口。他这一回来反而就正中我下怀了。”
浮梦看着唐一行，十分郑重其事道：“糖糖，你们的唐门三十六针确实挺好用的。就扎了两针，那暗卫就动弹不得了。”
一句话气得唐一行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