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倒没有浮梦想的那般复杂,一行人随着姜锦堂来到那家中,原本那家公子是不太想说,可浮梦鼻子太灵,立刻就找到了藏在书架后的烟杆,算是抓了个正着。
那家有祖母,一把年纪却身形健康,一听他沾染了那要命的玩意,直接拐杖就举起来了。
伴随着咒骂声,几棍下去,那人便招了。
姜锦堂怀里抱着浮梦看戏,李崇渊则是在一旁抱着手,一脸冷然。唐一行几句讯问就知道了不少。
这公子哥的东西虽是自己买的,不过最初是和几个朋友聚会时得来,说是能让人兴奋不已的东西。这公子哥原也质疑过会不会对身体有所影响,那朋友却说,这东西安全的很,再说古也有五石散,都是文人墨客的喜好之物,也没出什么事。这些公子哥们倒是也很想学学这风雅之事,没想到一开始,就欲罢不能了。
浮梦趴在姜锦堂怀里,哼了两声道:“据说吃了五石散就要脱衣服,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那场景一定非常难得一见。”
姜锦堂瞪了他一眼道:“怎么,你还想看?”
浮梦干笑两声:“没兴趣。我只是好奇,吃药和脱衣服有什么联系。”
姜锦堂冷笑两声:“五石散原本就是用来止痛的麻药,吃了就会麻痹五感,全身燥热,你热了自然也会少穿衣服,一群没学识的,把药传成了消遣之物。”
浮梦好奇道:“那也只是会少穿而已,就像夏天到了,我自然也不会穿得太多,可终究也会有穿。难道吃了那药,连廉耻之心都被吃没了?”
姜锦堂道:“五石散还有致幻作用,大抵他们以为自己还穿着衣服吧。”
浮梦觉得这个堪比是白如做梦,想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也是随心所欲。
这些话被唐一行听去,便又追问了几句,那公子哥连连摆手道:“我没那个胆子,就算在梦里也有分寸,我真的没敢做什么坏事。”
不然要是真以为这是自己的梦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话,恐怕现在也不是待在家里被询问了。
唐一行又问了问,那公子哥后来又花了多少钱。这公子哥倒是刚把自己的私房钱花了个干净,心还算有些良心,没有动家里的钱,虽然心里有瘾,但也只是强忍着。这鸦片只要上了瘾,人自然会脸色难看,精神异常。家里人发现有问题,立刻让人来请姜锦堂。
吞云吐雾容易获得极大的快感,人最开始会面色红润,精神百倍,倒是没什么异常。也辛亏来的是姜锦堂,若是一般大夫,未必会知道这是什么症状,拖延下去怕是要出事。
姜锦堂叮嘱那家人切不可心软,无论他如何哀求都不可给他,只有熬过去,且服以药物,方才能痊愈。
浮梦瞧见那公子的母亲听着的时候,就已经偷偷抹泪,想来是个软耳朵,倒是有些担心,正要说话。不过,那老祖母拄着拐杖,“咚咚咚”地敲了敲地,严肃道:“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不能治了!照着大夫说的做就是了,要是压不住就捆着,捆他个一个月,看他还想不想!”这话说得凶狠,生生把那母亲的眼泪给吓了回去,也不敢哭出声。
浮梦这才放心,有了主心骨,就没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李崇渊让唐一行问完了事,看着那老婆婆的神色,心念一动,问道:“这位老妪,不是第一次见鸦片?”
他们进来之时并未自报姓名,老婆婆见李崇渊面相正气,打量了几分道:“不知道,阁下和李峤山将军……”
李崇渊道:“是家父。”
老婆婆点点头:“确实像。这东西,大约在十多年前在醍醐城附近出现过。我记得,当时有桩案子闹得沸沸扬扬。”
浮梦若有所感,那老婆婆果然道:“当年有个教书先生碰了这东西,结果性情大变,最后被自己的妻子一刀从背后捅穿,他的妻子也一尺白绫吊死了。”老婆婆说着摇摇头,感慨道,“当真是家破人亡啊。”
那公子哥一听自家祖母说出这案子,也不由打了个寒颤:“这东西有这么可怕?”
老婆婆用拐杖又敲了敲他的头,严厉道:“你真是把圣人言读到肚子里而不在脑子里,什么都不懂。”
公子哥挨了打也不敢多说话,只得认怂地小声问:“那,后来呢?”
老婆婆接着道:“当时我们南原才和北牧达成和解不久,醍醐城虽然并未遭受战乱,不过边境动荡,自然少君子,多小人。来往的客商少了不少,多了许多三教九流之人,黑市横行,浑水摸鱼也心存歹念。当时李峤山将军领军归来,便开始清查这些暗地里的交易。当时有个黑市专营这些玩意,十分有名,被李峤山将军一锅端去。如今过了这么久,不知道是不是死灰复燃,李将军不妨去查查。”
李崇渊点点头:“多谢提醒。”
姜锦堂闻言皱眉道:“老婆婆,你是为何知道得这么清楚的?”
老婆婆深深叹了口气:“那教书先生,就是我侄儿。我姐姐去世的早,我和我侄儿之间也甚少走动,大抵知道他为人本分,又聪明,只是没想到会遭此劫难。我后来听到些风言风语,心中挂念,就和李峤山将军见了面,才知道了这些事。我听闻我侄儿他当时还有个女儿,只是也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了,是个什么样。她才真的是被这东西害得无家可归的人啊……”老婆婆说着,又痛心疾首地跺了跺拐杖。
浮梦小声道:“若是翠萍姑娘当时是被这家人收留,或许会不一样吧。”不过这样的话,她或许就遇不上林默识了吧。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古人诚不欺我也。
李崇渊斟酌了片刻,并不打算告诉这老妇人真相,若她知道自己的侄孙女被人卖入青楼,只怕更加伤心。老人家年岁不轻,还是不要这般让她图生悲愤的好。
那公子哥看到老婆婆的神色,乖巧地握住了她的手道:“祖母,我一定好好听姜大夫的话,一定不再碰这东西,绝对不会像侄叔一样的,你别伤心。”
老婆婆长叹了口气,这才摸了摸公子哥的头道:“这才是我的乖孙子。”
李崇渊又问道:“那您可知道当时黑市的位置?”
老婆婆摇摇头:“这些藏得隐蔽,我还真不知道。不过……”那老婆婆像是想起来什么道,“说来,当年的案件牵连的人还有一个没死,关在大牢里。李将军可以去问问看。”
李崇渊拱手:“多谢。”
老婆婆握着孙儿的手有些颤抖道:“李将军,你一定要抓到那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啊!他们这么残害人,一定要让他们有报应啊!”
李崇渊点头承诺:“一定。”
关押重犯的大牢阴冷潮湿,怨气集中,浮梦非常想去,但李崇渊不同意。
所以唐一行推门而入的时候,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
一只黑色的猪趴在李崇渊的裤腿上,爪子抓得紧紧地,嘴里还叼着半块布。李崇渊在房间里就差打了一套拳,踢腿转圈腾空,就是甩不下来。
唐一行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道:“将军,四爷来了。”
唐一行话音还没落,李四摇着扇子就进来了,就看到李崇渊抬着一条腿转圈,脸上冰冷,动作滑稽,看得李四吓得把扇子都掉了下来。
李四脸上满是兴奋:“李兄这是干什么呢?”
李崇渊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腿,十分淡定地坐了下来,吐出两个字:“练功。”
李四当然不信,满脸戏谑,李崇渊懒得和他计较,自是不多说什么,由着李四在脑洞把奇奇怪怪的想法开破了天际。
李崇渊受不住他探究的目光,终于开口道:“你去哪了?”之前不是在看到姜锦堂之后,就如同避如蛇蝎一般不肯在来将军府了吗?
李四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道:“我去寻求真相去了。”
李四在李崇渊惊天破地的一句“一见钟情?”之后,十分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中了什么邪,不然怎么会对男人这般心跳。为了验证自己的情况,他特地回去派人找了几个年轻貌美的小倌,比较了之后,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对青楼的姑娘们比较有兴趣。
李崇渊对李四这等没事找事的功夫很是无语,唐一行在一旁听到这话,笑得打跌,他笑了半天之后,一本正经道:“四爷,可是那些个小倌都没有姜大夫长得好看啊。”
浮梦嘴里还叼着李崇渊的裤腿,不方便开口,只能腹诽道,若是被姜糖知道一行你把他和小倌放一起,只怕要被针彻底扎废了。
李四举起茶的手,顿时一顿,他觉得,唐一行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可是要找和姜锦堂容貌不相上下的对比,实在太难了。
哦,等等,还真有。李四抬起头,仔细打量了李崇渊片刻,一本正经道:“我觉得应该不喜欢男人。你看,我对李兄就没反应。”
浮梦居然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
李崇渊头疼地只想把这人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