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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三个月前

    三个月,得从浮梦受的那一剑开始说起。

    其实浮梦受的那一剑并不致命,虽然出血量看起来很可怕,却只要能治疗及时,应该一个月就能痊愈。封若安喂了浮梦一颗药,浮梦沉睡过去。

    可是让人没想到的是,食梦貘的血会刺激梦魇迅速成长。

    那一刻战场如同地狱,大量心智不坚的人都受到了心中梦魇的影响,分不清现实和梦境,赤红了眼,变得凶残噬杀。

    他们的目标也变得十分明确,就是李崇渊怀里的浮梦。

    两边的士兵全然不受控制,并非是本心,纵然他们几人身法超绝,此时也不敢乱开杀戒,只得尽全力将周围的人打晕。他们有所保留,可是其他人却是全力砍杀,他们几人又带着受伤的的浮梦以及伊布和楠衫,这实在很难全身而退。李崇渊发现自己腰间的引魂灯疯狂乱舞,像是发出警告,示意他们快点离开。

    引魂灯碰触到浮梦的瞬间,浮梦突然醒了过来,她双目赤红,挣扎开李崇渊的手,跃至半空中。

    李崇渊想也不想跟着跳了起来,伸手要抓住浮梦的手。

    却不想,浮梦毫不犹豫地转身对着李崇渊的肩膀就拍出一掌,低吠了一声:“木头,走开!”

    李崇渊落在地上,被唐一行从身后接住,堪堪站住,李崇渊这才抬起头,看着浮在半空的浮梦。

    浮梦手中唤出了斩空,对着追来的所有人凭空挥出一剑,所有人顿时停住不前。就连唐一行他们也听到,在那一剑挥出后,发出的凄厉尖叫声,像是有无数的人被横空斩断,不甘不休。

    浮梦捏了个法诀,转瞬就将炼梦炉握在手中。

    浮梦将炼梦炉抛出,炼梦炉在空中迅速旋转,将那些看不见的黑影尽数吞没在自己口中,随即飞回了浮梦的手中。浮梦打开炼梦炉,看也不看里面的东西,尽数倒在了自己的口中,对着自己的胸前拍下一掌,强迫自己咽下,嘴角却不自觉留下一丝鲜血。

    浮梦做完这一切,才两眼一闭,整个人向下倒去。

    李崇渊张开手,将她接住。他把手伸到浮梦的鼻下一探,气若游丝。

    李崇渊心中一紧,封若安在一旁拽了他一把道:“快走!”

    这一战几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伤,想尽办法到了山下,更是有些力竭。

    封若安看着越来越虚弱的浮梦,掏出姜锦堂给的药瓶,事出紧急,她摇晃了瓶子,发觉已经不剩多少药丸,便决定全给浮梦喂下。封若安的初衷只是想,这些药若都是浮梦的师父炼制的,那至少不会害她。

    可是血还是止不住,浮梦被李崇渊送到姜锦堂面前的时候,整个人脸白如纸。

    姜锦堂把脉之后,又听到了事情的始末,便知道浮梦失血之后,妖力不受控,妖力过度释放引来了梦魇。食梦貘能食梦,可血肉同样也是能让梦魇垂涎的最好食物。何况还是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食梦貘,吸引了无数强大或不强大的梦魇。

    梦魇一旦吞噬人心,就会引来意想不到的惨剧。

    浮梦为了几人,强行使用妖力,在梦境之外的地方召唤神器,更是耗费精神,用尽全力收服之后,又一口气将所有的梦魇吞下,这些梦魇的气息在她身体里乱撞,她几乎是在用生命压制,把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个器皿,压制了梦魇,慢慢消化。

    李崇渊的脸色一点也不必浮梦好,他问:“她还会醒吗?”

    姜锦堂皱眉:“我尽力。”这已是姜锦堂能做出的最大的承诺。

    李崇渊抬起头看着姜锦堂,张了张嘴,却只得两个字:“就她。”

    姜锦堂点点头。

    就如之前所说,封若安、唐俞云和姜锦堂带着浮梦先行回到了醍醐城中,而李崇渊必须留下来处理关于北牧的这些事。

    罗明轩还未苏醒,苏香君也在那一战中受了伤,唯独只有李崇渊能主持大局,他必须留下来。

    好在小皇帝也并未打算为难南朝的将士,一切平定之后,就答应两厢修好,共谋来日安定大业。

    这些事处理完毕,等罗明轩苏醒,苏香君养伤,这些,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一个月里,唐一行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李崇渊。

    看着他纵然行事凌厉果断,却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冰冷,虽然平日里的李崇渊就很冷清,而现在他更像是一块冰,让人近之生寒。就连见到小皇帝的时候,他也没露出过什么好脸色。

    李崇渊偶尔会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就像还能看见他双手残留的血迹,浮梦明明在他的眼前受伤,又在他面前背水一战,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李崇渊犹记得浮梦的那句冷冷的话:“木头,走开!”

    李崇渊觉得自己在生气,他气浮梦为什么要让他走开,也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直到唐俞云送来了一封信,信里写着,无性命之忧,勿担心。

    唐俞云看着李崇渊看了信之后并没有任何改变的脸,看着他慢慢把信收好,转过头来问自己:“浮梦怎么样?”

    唐俞云道:“和信里写的一样。”

    李崇渊冷冷地看着他:“说实话。”

    唐俞云叹了口气:“早知道你都不信,还写信做什么。信里写的是真的,浮梦她却是无性命之忧。浮梦每日都会突然惊醒,胡乱地挣扎着什么,又会把伤口挣开,疼得大喊,上了药,随即又会睡去。很折腾人。她现在已不是人形,而是化成了真身。你回去可以看看,嗯,有点丑。”

    唐俞云用了最轻松的语气,却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

    李崇渊听他说完,接着问道:“其他的呢?”

    唐俞云道:“姜大夫说这些很多年前出现过,能治好。就是需要时间。我给你们送信的时候,浮梦已经沉睡过去,姜大夫说,这是好事,她只要能睡着,就能养伤。”

    李崇渊点点头:“嗯。”

    唐俞云问:“你要回信吗?我给你带回去。”

    李崇渊摇摇头。有什么话,还是当面说吧。

    只要浮梦能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