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点燃油灯，呼啦，小屋子里一下亮了起来。
两张木床被摞在一起，堆叠在小屋子的角落里，一张铺着厚厚的木板的土坑，占据了小半空间。火炕两边，整齐叠放着两套被褥和毛皮。火炕中央，是一张低矮的小炕桌，上面整齐的陈列的笔墨纸砚。
林夕摘下披风，爬上温暖的火坑，伏在小炕桌上，缓缓写道：
【今日，我们的族人举办了集体婚礼，有水氏正式进入家庭制度。】
莫从火炉口端下盛满热水的陶罐，给林夕冲了一壶热茶，然后又将陶罐填满水，重新放到炉子上。
火坑是按照现代方式设计的，在炉中点火，烟热通过蛇形炕道，通向烟筒。不烧火的时候，炉子里压上一层细煤泥，既可以保证炕的热度，也能随时有热水使用。
房中有了现成的炉子，林夕没事也能给自己开点小罩，族人虽然都学会了做菜，那厨艺，林夕真是不敢恭维。
“夕，喝点蜜茶暖暖身子。”莫将茶壶，连带着杯子一齐放在小炕桌上。
“好。”林夕接过热茶，在嘴边小口轻啜。
一场晚宴，人们酒足饭饱，各自散去，就连林夕也被这喜庆的气氛所感染，带着浅浅的笑意。
“莫，你怎么了？”林夕写完日记，抬起头来，却见莫神色古怪。
“夕……”他呐呐开口，白皙的脸颊上，飞来两片红云。
什么鬼？
咋还脸红了？今晚要洞房的很多，但并不包括他们好吧。
“送，送夕一个礼物。”莫红着脸，掏出一支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湛白骨簪，“夕，夕说过，男人要送喜欢的女人礼物。”
这小子，学会表白了？
“表白是指没有恋爱的男女，吐露心意的，不适于用我们。”林夕白了他一眼，心底却泛起一丝甜蜜。
“我给夕带上吧？”林夕嘴角的笑意没有躲过莫的眼睛，他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迅速坐直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发簪插在林夕的头上。
鼻间萦绕着的桂花香，林夕心中某种情绪又在蠢蠢欲动。林夕慌乱地想要推开他，他却已经带好了发簪，坐回了原处。
“无论疾病还是健康，饱暖还是饥寒，一心一意，不离不弃。”他白皙的俊脸，在火光下泛起一层光晕，纯净的双眸，满满都是她的倒影，清朗的声线温柔而坚定。
就算这份感情不是她的又如何？她已经占据了这个身子，又何妨多占一些？
从未有过的冲动，在林夕心中汹涌翻腾。
“当当。”敲门声响起，林夕拉开门，一看是老族长。
“夕，我想单独跟你说会话。”老族长看了看莫，莫会意的走了出去，还懂事的把门掩上。
“阿嬷，坐。”林夕亲切的拉着老族长，坐在自己床上。虽然分开住了，老族长依旧对她嘘寒问暖，很是关心，她也很喜欢这个慈祥的老人。
“夕，原本我觉着你们年轻人在一起久了，也就腻了。可你制定了夫妻，我就不得不说了。”老族长皱起眉头，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
“阿嬷，你的意思是……”她和莫是远方表亲，并不是不能通婚。
“其实莫根本不是有水氏人。你的父亲，来自丛林之外的强大氏族……”老族长接下来的话，让林夕大吃一惊。
直到老族长离开，她都一直处于呆愣的状态。
“不可能！不可能！”窗外，莫疯狂的质问着老族长，“阿嬷，你说得都是假的对不对？你在逗我们玩对不对？”
“莫，你干什么，都把母亲弄疼了。”淼跑上去，将莫推开，莫踉跄倒地，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都是假的，假的。”
淼想去扶他，却被老族长拉住，“我们回屋吧。”
空无一人的广场一片漆黑，良久之后，莫才回了屋子，“夕，我们睡觉吧。”他像往常一样，将门牢牢实实的掩上。
“你都听见了。”林夕坐在床边，双目无神的道。
“夕，那都是假的。夕，你别信她的话。”莫闻言，仓惶跑来，跪坐在林夕身前，紧紧地抓住她的双手。
林夕垂头，双目在他脸上聚焦，“我们……”
“不不。”莫一把捂住林夕泛白的双唇，狠命的摇着脑袋，林夕拿下他的手，长出一口气，“我累了，睡吧。”
油灯熄灭，小房子里伸手不见五指，林夕心里格外烦躁。
她对他的感情，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在她心底生了根，发了芽，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就像她的生命中本就应该有他的存在。
可他们竟然是……兄妹。
同父异母的兄妹。
呵呵，原始人真乱。她和树是同母异父，这又多了个同父异母。
呵呵，这无疑是一盆冷水，浇灭了她所有热情。
不过也好，她迟早是要走的。
之后几天，派去有盐烧陶的人回来了，琪也跟着来了，林夕一见，了然的笑道，“偷跑出来的吧。”
琪吐了吐舌头，“想你了，来看看你么。”
林夕杏目一斜，现出几分揶揄，“还偷了盐。”琪知道瞒不过了，挽住林夕的胳膊，“你别怪我母亲反悔，都是那些长老叽叽歪歪的，烦人得紧。”
“走吧，进屋说。”林夕牵着琪的小手，领进了小屋，“夕。你这房子，可真漂亮啊。”琪四处打量，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回去以后，替我跟有盐族长，道声谢。就说，这份情，我记下了。”林夕分别倒了两杯的蜜茶，缓缓说道。
“明明是我偷来的，你谢她做什么？”琪好奇地用毛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圆的圈，觉得不够，又添上了两个眼睛。
“不是老族长的帮助，你没走出领地就被抓回去了。还想偷盐，想得美。”林夕悠悠然的蜜茶，说出的话，却是打击到了琪。
琪不忿的跑过来，“夕，你这是看不起我！”
林夕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椅子上，“老族长让你来了，说明你就快继承族长之位了。有些话，她不便说。让我来告诉你。”
琪一听，跟族长之位有关，神色一肃，“夕，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