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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堵在门口叫阵,朱七也来劲儿了,一甩膀子站出来,说道:“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人全都不行!你是最强的吗?就你?随便一个羽林骑兵都能灭了你!”

    这话可是捅了大搂子了,一百南阳精兵都气得嗷嗷叫,当时就亮出兵器,想要冲上去拼命。

    这是羽林军的主场,焉能让南阳人逞威?羽林军已经习惯成自然,打群架也不是一窝蜂地乱上,而是刷刷地迅速列成阵势,长兵对外,立即变出了一堵长长的大刺墙。

    刺墙向前逼近,矛尖闪闪,南阳兵想冲杀,想拼命,但根本就无从下口,而且他们突然发现,周围全是羽林军,自己这一百多人其实就是俎上鱼肉,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

    你在人家的窝里还想横,也不问问人家答不答应。

    乌盖赶紧上前阻止,邓终也忍着怒气喝止了手下人。

    但是周勇不依不饶,一定要朱七一对一地打一场,朱七也不退让,表示接战,但是有一个条件,双方要将矛刃去掉,否则真的伤了南阳使者,自己担待不起。

    这小子话虽粗鲁,也很伤人,但是胆子不算大,头脑还挺清醒,知道使者不能随便杀伤。

    周勇道:“本想杀了这竖子,你这厮既然如此胆小,那便依了你,取矛来!”

    于是有人送上两根训练用长矛,都是去了矛刃的,周通拿过来掂了掂,入手很有些份量,原本的矛刃处是有重物配了重的,但是用一层软垫子包裹着,免得在战斗中伤了人。

    两个人各自上马,朱七的上马立即惹来南阳兵一阵哄笑。

    有人叫道:“上马要踏脚,还算是骑兵吗?”

    “你看他那个鞍子,跟个锅似的,这厮竟坐在锅里,是不是怕从马背上掉下来?”

    “马都骑不好,还敢出来挑战,我要是你,臊都臊死了!”

    奇怪的是,听了这话,朱七并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哼了一声,“一会儿你们就知道厉害!”

    而那些羽林郎竟也跟着笑,一个羽林郎叫道:“这群傻子!朱七,灭了那个没见识的家伙!”

    邓终在旁边看着,见朱七的马鞍前后两面高高凸起,马鞍两边各挂着一个踏脚,平时他们也见过有踏脚的马具,但那踏脚一般就是个简单的绳结,少数有木制的,铁制踏脚还真是第一次见。

    邓终心里嘀咕着:“羽林军这个装备,难道是为了骑术不好的士兵特制的?若是如此,那周勇必胜了。”

    对高鞍和马镫这两项装备,羽林郎和南阳精兵的想法是完全不同的,屁股决定脑袋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

    南阳人的看法:从装备上来说,周勇已经胜出了,因为他骑术精湛,根本就不需要这些辅助设备。面对一个需要靠装备才能骑稳马的对手,南阳猛士赢得稳稳的。

    羽林郎的看法:对面都是傻子。

    两人都上了马,相隔百步远,催马向着对方冲去。

    周勇提着矛,心里虽然愤怒,但并没有被冲昏头脑。他十分笃定,自己能将对方一矛捅落马下,因为他确实有自己的绝招。

    马上对战看似比较简单。双方在战马交会的霎那,互相出招,看谁能刺到谁,或者谁能劈砍到谁。但是这简单的一刺一劈,却需要很多因素来配合。

    首先是人马的配合。要保证在两马交错的时候,马的速度达到最快,使得冲力达到最大,兵器出手的力度最强。而到了那个出手的节点,马匹绝对不能出问题,它要稳定而迅速地向前冲,不能因害怕而躲避,也不能有半分的犹豫和不稳。否则骑士的出手就会出现偏差,而即便是细小的偏差也可能让他送命。

    其次是出手时机的选择。两马交错的时间是极其短的,只这么一瞬间,两人就擦身而过,一个回合的交手就结束了。骑兵训练的时候,面对竖立不动的稻草人,许多新兵尚且都刺不到,何况是迎面高速冲过来的敌人,恐怕你还没来得及出手,就已被对方杀死。

    周勇作为一名勇将,对于出手时机把握得极好,这都是他平时千百遍的刺劈练出来的,就为了两马交错这一下子,他不知流过多少汗,手上练脱了多少层皮,对这动作的运用简直是炉火纯青。

    周勇对马上的长兵器都用得十分纯熟,这柄矛虽然没有刃,但在他的手里,依旧能发挥巨大的效用。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很强的倚仗,那就是他有一匹好马。

    这马是他自小养到大的,此时正当壮年,一人一马配合纯熟。马养熟了,与主人形成了默契,周勇几乎不用怎么操控,腿部上加一点小动作,马就立即领会了。

    周勇纵马冲过去的时候,是信心满满的,他满心要给对方个厉害瞧瞧,以报复他的言语污辱,找回自已的尊严。

    两匹马相距越来越近,周勇挺起了矛,朱七的双脚用力蹬着马镫,臀部离开了马鞍,整个人几乎是站在马镫之上,双腿用力,双手端着了手中的矛。

    围观者都屏住了呼吸,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场中。乌盖面容淡定,邓终目光灼灼。

    南阳精兵和羽林郎暗暗地握住拳头,一股气涌上喉咙,堆在那儿,只等最后的结果,才能放任它出来,以一声怒吼宣泄掉欣喜或者是懊恼。

    在双方距离不过几步时,周勇的膝弯轻轻地一顶,那马感受到身上的压力,立即领会了主人的意图,鼓起所有的力气,向前猛地一蹿。

    它的速度已接近最快,这更快的一冲已是拼尽了最后一丝潜力,只能维持极其短暂的一瞬,而这一瞬间的突然加速扰乱了对面朱七的预判,打乱了他的节奏。

    朱七正蓄势待发,没想到手刚一抬,还没来得及递出去,对方马到矛到,一矛狠狠地戳到他的肩膀之上。

    如果是带刃的矛,只这一下朱七便会被扎个前后通透,如果没有高鞍和马镫的保护,这无刃矛的冲力也会将他直接戳落马下。

    朱七的反应也很快,在被刺中的刹那身子猛地一侧,让周勇的矛尖从他肩头划过去,卸掉了大半的冲力。两个人擦身而过,后背对着后背。

    两匹马即将交错而过,周勇努力稳住因发力而在马上失去重心的身体。这时他的心情应该是轻松的,这一回合算是结束了,他已经算是赢了。即便再来一个回合,他依旧有信心再给对方来一下子。

    可是他没想到,已经处在他身后的朱七,在两马即将交错而过的时候,身子猛地拧了过来,一矛捅在周勇的侧腰上。

    这一矛的力量并不算很足,但是在周勇重心不稳的情况下,却起到了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周勇挨了这一下子,竟没有稳住身子,从马背上翻身落下。

    朱七的马狂奔远去,留下一片灰尘,等到灰尘渐渐落地,周勇才从地上爬起来,众人清晰地看到他的狼狈。

    羽林郎全都大声地喝彩,伴随着一阵阵大笑,其实他们早就预料到结果,因为羽林郎通过这么久的训练和实战早已清楚,有马镫和没有马镫的差别实在是太大了。

    没有马镫,骑士是真正地坐在马背上,身体不能脱离,他们要靠高超的骑术才能稳住身体,而且做动作很是受限,只能靠两臂发力。而有了马镫,骑士可以站在马镫之上,他可以全身发力,并且做出难度更高的动作。

    就拿转身后刺这个动作来说,周勇从无马镫的作战经验得出结论,在两人背对背的情况下,朱七已经不能再对他有所攻击,可是朱七却偏偏在这时做出了攻击动作,这就是马镫的功劳。

    这之间的区别就是一人坐着和一人站着,坐着能转多大的身?使出多大的力?而站着呢?除非坐在马背上的骑士实力强大到和杨过一样,一只胳膊照样大杀四方,否则两人根本就没的打。这也是幽州突骑被凉州大马和羽林骑兵狂虐的原因。

    南阳精兵并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们只见到己方最猛的战将被对方一个普通骑兵刺落马下,都觉得震惊无比,其中一个脱口而出:“周勇都输了,这也太强了吧!”

    他的话仿佛是落入水中的巨石,掀起了滔天的巨浪,憋了一肚子气的士兵们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纷纷指着他大骂:

    “竖子胡说什么?”

    “你他妈的闭嘴!”

    “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信不信老子揍你!”

    众人撸胳膊卷袖子的,简直要群殴这不合时宜说实话的队友,却被邓终一声怒喝制止,“你们想干什么?都去加练!谁敢偷懒,军法从事!”

    邓终脸色铁青,也顾不上什么风度,一甩袖子就回营帐去了。南阳人一个个垂头丧气,觉得无比屈辱,无比地丢人现眼,却没人敢再上前去挑战。

    最强的都干不过,别人上去更是找虐。

    一时训练场上冰火两重天,羽林郎欢声笑语,精神抖擞,南阳兵有气无力,满脸晦气。

    周勇就搞不明白了,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邓终也很郁闷,他引以为傲的南阳精兵,连败吴汉和岑彭两大战将的铁血队伍,在羽林军面前就如此不堪一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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