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囊落地,梁亦被奶奶和大伯带到客厅。
这是奶奶的家,两居室小户型,房龄有些年头了,但是比方石新的房子更像人住的地方。
“出去玩儿得开心吗?”奶奶笑眯眯地问。
这段时间,梁亦一个人背着行李,兜兜转转玩了半个中国,肤色黑了一层,人也折腾得瘦了,但好在开心。
退学手续,是大伯帮她办理的,处理好后两人在附近的饭馆吃了顿饭,这顿饭让她对“未曾谋面”的家人印象大为改观,好像跟梁婉和自己说的情况不太一样。
大伯吃饭间极尽照顾关心,为她剥虾,给她点热饮,着实是个温暖的长辈。
大伯恭喜梁亦手术成功可以开口讲话,同时说出了对她的惦记和想念。
“你奶奶和我一直担心你的健康,好多次想去看你,但是被那边阻拦了。你奶奶最疼的就是你,因为你的事情,她还病倒了一个月呢,所以如果可以,你去看看你奶奶吧。”
梁亦想不通,梁婉说她和自己都是家里不待见的孩子,奶奶更是偏心孙子,可到大伯这里,自己竟然是最得宠的……
双方各执一词的事情,梁亦不想轻信任何一方,便随着大伯去了奶奶家。结果奶奶盛情款待,有鼻子有眼地说她童年趣事,以及祖孙相伴的美好时光,那满眼的真诚竟然把梁亦打动了。
她出门旅行,回来后第一站先到奶奶家。比起梁家那栋豪宅,这里更像是她该待的地方。
“床都给你铺好了,刚回家一定累了,进屋睡会儿去,开饭的时候叫你。”
梁亦脱下外衣,躺到卧室的床上,棉被是太阳晒过的,松松软软,像刚从烤箱里拿出来的一样。她点开微信,在李修杰的聊天界面发送信息——杰哥,这周末有空吗?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回信,她撑不住眼皮,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家里又多了两口人——方石新和方山。
四人热情地迎接着自己,梁亦倚在门框上,有些发蒙。
桌上是丰盛的饭菜,香气漂进鼻子里,肠胃立马有了进食的想法。
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脸上是最寻常人家的开心笑容,梁亦吃着饭,享受着让人眩晕的照顾,心里越来越纳闷,想知道梁婉为什么要骗自己?
“来小梦,”方石新端起酒杯,咱俩走一个。
梁亦端起汽水跟他碰撞。
一口酒下肚,方石新说道:“别恨爸爸,之前跟你要钱是家里真的没办法了。我之前也的确做得不对,但我的本意是希望家人能过上好日子。万一赌赢了钱,还不是给你们改善生活?可惜,你姐姐她不领情。”
梁亦放下汽水,问:“当初为什么不给我治病?”
桌上的人面面相觑,方才的热闹瞬间凝固。
方石新脑子灵活,立刻想到了说辞,可怜巴巴地说:“你以为是我们不想给你治?那个时候不比现在,手术是有风险的,万一出了什么差错,怎么办?
我们不给你治,到现在医学发达了,你动手术,痊愈了,多好?要是我们冒着胆子给你治了,到最后没成功,可能现在的医术都救不了你了。”
方石新就是有这种把黑的说成白的的本事,方山听得一愣一愣的,心里不由得佩服,同时好奇,自己爹这么聪明的脑瓜怎么就没发财呢?
“所以小梦啊,别怪我们。”方石新泪眼婆娑地又喝光了杯里的酒。
奶奶这时候发话了:“是啊小梦,你爸妈疼着你嘞。因为你从小就不会讲话,所以这些孩子里,我们最心疼的就是你。”
大伯提起酒杯:“妈,还说那些干什么?现在小梦康复了,咱们一家团圆了,以后的生活啊,肯定会和和美美,一天比已填好。来,咱们干一杯吧。”
梁亦被说服,端着杯子与几人对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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娱乐圈的动向比国际形势都要动荡,方梦千想万想,没想到自己被“泼粪”后的剧情走向。
这一天,她在公司忙得焦头烂额到下午,晚上还有个影视圈的应酬活动,她刚松口气想着该换哪套衣服,闫宁就像野人一样撞门进来了。
闫宁脸色不对劲儿,抓着手机的手不断地摇晃,也不知是害怕还是兴奋。
“闫宁姐,你怎么了?”方梦好奇地问。
“恶有恶报,恶有恶报啊!”
方梦猜想,是她的哪个仇家倒了大霉了吗?但是当闫宁把手机伸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也跟着大惊失色了起来。
新闻上写着:裴瑶遭遇泼粪,事发当时身旁无助理,场面十分狼狈。
“你找人做的?”方梦第一反应就是闫宁所为。
“要是不考虑你未来的发展,我真就找人做这事了,可惜,别说这种简单直接的报复,就连拐外抹角的我也还没来得及实施呢。”
不是闫宁做的,但自己被泼粪后裴瑶就被还击了,这么明显的报复行为说跟自己无关也没人会相信。
会是谁呢?
“是沈淮吧?”闫宁猜道。
对。
除了自己,沈淮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了。但是……
“沈淮也没必要这么做啊,她泼我,他就泼她,这也太明显了吧?而且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前女友,闹得这么难看,不是他的风度。”
“难道是马里奥?”
方梦摇头:“更不可能,我相信他会报复,但不信他会用这么拙劣的手段。”
“回头我问问他。你赶紧收拾一下,待会儿我们出发,去应酬,今天的见面很重要,你要在这个圈子的大佬里混个脸熟。”
方梦讨厌应酬,但做了老板,应酬就是分内的事。
到达了见面的会所,大圆桌非富即贵地坐了一圈人,上的菜也都各个精品。
大家觥筹交错,互捧臭脚,方梦一直保持着微笑,像个小秘书一样。
酒过三巡,突然有人问她:“哎梁婉,你最近被人算计了是吧?”
算计?他指的是哪件事?自己被算计的时候可多了去了。
“但是我很欣赏你,我就喜欢你这种有仇必报的个性。她泼你,你立马泼回去!”
原来说的是这事儿。
“不好意思先生,这件事与我无关,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干笑两声:“也是,这种事情怎么能明目张胆地做呢,你要是有那个胆量,也不至于雇人了,直接当着她的面就泼她。”
得,这是洗不干净了。
闫宁在一旁帮腔:“您可真能抬举我们,真想报复我们难道不应该换个手段吗?泼来泼去的,明眼人一看就是拙劣的报复行为。”
“或许你们就是觉得这么做大家不会想到你们啊。哎呦,反正我也是猜啊,开玩笑而已,别当真,呵呵,咱们继续吃饭吧。”
这顿饭吃得憋气,被人误会了不说,还像个猴儿一样,要不断回答各种私人问题。方梦咬着后槽牙想怼回去,但桌子下面,闫宁的脚不断碰撞过来,提醒她要沉得住气。
好不容易熬到了散场,方梦感觉自己的精气神都让人抽空了。
坐到车里,她目光呆滞,表情阴郁。
“怎么了?这点小场面就受不住了?这才哪到哪儿啊?”
“不是,”方梦探头问副驾驶的闫宁:“这顿饭我的绯闻男友他们有没问到的吗?沈予、沈淮、马里奥,甚至包括李修杰,要不是你跟我说他们是影视圈大佬我还以为是我的粉丝呢,对我的私生活这么了解。”
闫宁倒是看得开:“这你就不懂了吧。应酬的场合总要聊些什么,但是大佬和大佬之间不会互相揭短,可不揭短,聊天又没什么意思,所以新面孔,或者说是年轻的面孔就容易成为大家谈论的对象。一来可以活跃气氛,二来不论聊什么他们都不怕得罪你,毕竟小辈,想在这圈子混还得指望他们呢。”
“我可真是谢谢他们的提携了。”方梦横躺在后座上。
“这是必经之路。”
“我不要这种必经之路。你不是说我是梁业成的女儿,所以有绿色通行证吗?”
“你不是说你不愿卖弄梁业成女儿的身份吗?再说了,你爸搞商界,跟这个圈子联系不大,人家也未必会在意。说到底还是要你自己可以挺起腰板。”
方梦不作声,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无语。
“我刚进这圈子的时候,甭提多奴才了。给领导买咖啡这些小事儿都不用提,大佬们喝多了我帮忙送回家,大佬们借口有事我帮忙买单,甚至帮某些不简单的大佬打掩护,就这么一步步抓住机遇才走到了今天。”
能屈能伸这一点,方梦是佩服闫宁的,她的路数自己做不到,别说是梁业成的女儿,就算让她回归最本来的自己,那个一无所有的小丫头,她也未必会拉下脸来极尽讨好只能向上爬。
方梦喝了酒,昏昏欲睡,听到闫宁在前面说:“看看,果然你不是裴瑶的攻击对象,收拾你只为攻击沈淮。现在新闻都写着呢,怀疑是沈淮雇人偷袭前女友,这下沈淮又要出公关了。”
方梦听完这件事,眼睛慢慢合上,沉沉地睡着了。
到家的时候,梁尚还等在客厅,看到她立马把她拉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