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各自的女儿上了楼去，两位母亲互相瞟了一眼，眼神交接地瞬间又猛地弹开。
“哼！”
“嘁！”
梁尚眨眨眼，想说话，又怕一句话说错再引起战争，因此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呵呵。”
片刻后还是杜佳芝率先打破了沉默：“我的事你真没有到处去说？”
曾丁兰愤愤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大嘴巴啊？这件事儿我连业成都没告诉过。我跟小婉说，是想让你别太嚣张，谁让你总想着踩在别人头上！”
“那现在！”杜佳芝看向梁尚，“这孩子也知道了！”
梁尚生怕自己被灭口似的捂住嘴巴：“阿姨，您放心，我绝对不说出去，而且我其实也没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您看我一个小孩子，还在上学，根本也不懂什么事情嘛，这件事儿在我这儿就彻底结束了，出这个门我就忘了，不，我现在就忘了，完全不记得你们刚才怎么着了。”
曾丁兰冷冷地瞪了儿子一眼，又对杜佳芝说：“这是承认了吧？沈淮的确不是沈良君的儿子。”
“我承认什么了我？你别瞎说，这事儿我敢用命担保，绝对没有做过对不起良君的事儿。”杜佳芝一本正经地说，随后语气缓和，“不过谢谢你，没往外说。”
“你少恶意解读别人比什么都强。”曾丁兰欠了欠身，“我说，你搬到这里到底悟出什么道理来了？想明白到底哪儿错了吗？你欠我们一个道歉之外是不是也欠你儿女们一个道歉啊？”
杜佳芝哭丧着脸，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光，口红也掉色了，头发也乱了，连领口都被曾丁兰揪得变了形：“你是知道的，我跟你们不一样。你们嫁进豪门是门当户对，我呢？别人都说我飞上枝头变凤凰。这话乍一听是夸人运气好，但细一琢磨就知道，这是骂我是麻雀，是土鸡，是不属于那个圈子的人。
你不要看我家庭没什么背景，但我这个人一直很要强。一路凭借自己，不靠家里。做了护士业务能力也是十分出色的。在我自己的圈子里，我被人尊敬，也是很优秀的人，可自从认识了良君，我就开始自卑了。
那真的是处处比不上，他带着我会友，我总觉得是不是给他丢人了？觉得自己哪些话说错，哪些行为不得体，上不得台面了。长久的自卑让我越来越敏感，所以也很难放下心来交朋友。
我跟你们在一起，真的很小心，你以为我在显摆，那说明我心虚。这是骨子里的，改不掉了。
你说得对，当小婉成了你的女儿我对她的态度让人没有什么好转，这就是不想跟你成为亲家，不想给自己添堵。跟她这个孩子没什么关系。
这些天，我在这里反省，大概就是我的这些做法，让小菲耳濡目染，才有了今天吧。所以，别为难我女儿，一切的错误都是我造成的，我郑重向你和小婉道歉。”
杜佳芝站起身，朝着曾丁兰深鞠一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如果有报应，希望都落在我身上，放过我的儿女。”
见此情景，曾丁兰气消了，走上前去扶住杜佳芝：“根本没有人看轻你，是你自己看轻自己。我看不起的是你那些蛮横无理的所作所为，跟旁的无关。
还有，别再把小菲挡在身后了，她做错了事情应该勇敢站出来承担责任。你再这样对她严加保护，她永远都不会认识到自己身上错误的，这是害了她。”
杜佳芝怯怯地看着曾丁兰的眼睛，片刻后抱住这个曾经的好朋友，伏在她肩上委屈地大哭起来。
方梦走近沈菲的房间。窗正向阳，阳光温暖地洒进屋内，将一切照得软绵绵的。
床上的被子还没叠，貌似刚起床。
倒是个休养的好地方。
“你恨透我了吧？”沈菲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问。
方梦看向她，轻叹口气：“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是什么原因让你恨透了我，非要这样栽赃我呢？”
沈菲的脸上少了刁钻，取而代之的是像死水一样的平静，平静得让人绝望。
“打从我第一次见你，就讨厌你。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如果你非要让我讲，大概是你打翻了我的果盘吧。从那一刻，我就开始讨厌你。”
方梦缓缓上前两步：“不，你讨厌的是不属于你那个阶层的人被强行安插在你面前。在你看来，我支配穿着女佣的衣服，趴在你脚下清扫，可是我却成为了你的大嫂，这让你觉得游戏规则被打破，有人做了弊，认同我就好像拉低了你的身份一样，所以你拼命地想把我挤兑出去。”
“有道理，也可以这么说吧。”
“不仅如此，你盼着你哥哥去死也是因为他拦着你的路，任何成为你目标阻碍的人和物都会被你憎恨和报复，尽管你们是骨肉兄妹。当你的孩子成为了你的阻碍，你毫不犹豫杀了他，为了让他死得其所，你将杀人的罪名安在了我的身上。今天的一切，都是你任性妄为的下场。
本来我不想来，但是为了陪妈妈，只好跟着过来。从今往后，你好自为之，多做些善良的事为自己恕罪吧。”
见方梦要走，哭成了泪人的沈菲说道：“对不起。”
方梦停下脚步，转回身看她，沈菲的真诚的样子可不多见。
沈菲继续说道：“但你说错了，我不要孩子不是因为他是我的阻碍，而是我意识到自己会成为他的阻碍。离开尹弘俊，我完全没有独自生活的能力，我害怕成为妈妈，我害怕不能给孩子一个健康的家庭，所以……我才杀了他。”
方梦心生同情，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亲手杀了自己孩子的母亲绝不会好过。
“我和你哥已经分手了，以后再也不会与你们家又任何瓜葛，所以你也不用再费尽心思了。尽量做个好人吧。”
“如果可以，再给我哥一次机会吧。”沈菲含泪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