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吧里突然陷入了一阵沉寂。
坂口安吾拎着公文包悄声地坐到了太宰治的身旁, 看着那边正僵持着的两人,他压低声线对太宰治耳语道:
“他们两个怎么了?吵架了?”
太宰治晃着杯子,看着杯子里的冰块沉吟了一声, 漫不经心地随口一应:“谁知道呢, 也许是叛逆期到了。”
叛逆期……?
坂口安吾皱了皱眉,没信太宰治的话。他轻咳了一身, 率先打破了沉寂, 朝仍站在一旁的织田作之助招呼道:
“织田作, 先坐下来再说话吧。”
织田作之助微微一顿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些迟疑地收回了还放在童也脑袋上的右手, 接着向坂口安吾的方向走去。
坂口安吾连忙摆手, 焦急道:“不用过来不用过来,童也君旁边不是有空座吗,坐那里就好。”
织田作之助闻言脚下一停, 抬眼发现青年正隔着一层镜片冲他疯狂使眼色,不由一顿,然后顺从地坐到了那个特意空出来的位置上。
刚一落座, 坐在左手边的太宰治便忽然向他搭起了话, 织田作之助微顿, 暂时收起了想与童也说话的念头。
“任务刚结束?”太宰治笑着问道。
织田作之助点头:“啊啊。”
“这次任务时间比平时要长呢,碰到棘手的事了?”
“只是一些琐碎的杂物罢了,并没有特意难处理的事。”
织田作之助淡淡地回了句,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再次瞟向右手边异常安静的黑发少年。
他顿了顿, 开口叫道:“童——”
“说起来, ”太宰治忽然打断他, “童也貌似又开发出了新的异能使用方式, 和以前的风格大相径庭哦。”
织田作之助愣了一瞬, 再次被太宰治的话的内容吸引去了注意力,语气有些意外地看着身旁的童也道:“是么,那可真是太厉——”
然而话还未说完,便再一次被另一端坐着的赭发少年给无情打断,中原中也相当震惊地说道:
“竟然还有这回事??我为什么没听说过?!”
他蓦地把视线投向企图把自己缩成一个鹌鹑的童也,目光炯炯地盯着不断把头埋低的少年,有些狐疑地压低声音道:
“我怎么感觉你最近和太宰走的有点近呢,以前你不是连家门都不让他进的么,现在怎么连这种事都会特地告诉他?”
童也悄悄地咽了下口水,有些牵强地笑道:“没…没特地告诉,就是工作的时候让他看见了,然后稍微聊了那么几句。”
“只是这样么,”中原中也收回有些咄咄逼人的目光,忽然神情稍显沮丧地喝了口闷酒,他声音极低地说了一句:“可以前你有这种事的时候都是第一个告诉我的……”
他这声嘟囔说的又轻又快,连坐在他旁边的童也都没太听清,然而话音刚落,那边听的却一个字都不落的太宰治顿时嫌弃地发出一声感叹,像是承受不住似的,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脸:
“中也,算我求你了,麻烦你不要再说出这种疑似小情人吃味的话行吗?”
中原中也闻言顿时恼羞成怒,撸起袖子就要过来跟人干架,“混蛋青花鱼你说什么?!我看你就是皮痒欠揍了是不是?!!”
太宰治立刻抓起正打算第三次向某人搭话的织田作之助当作自己的挡箭牌,站在一脸无奈的织田作身后不要命般肆意挑衅着:
“真是失礼了呢,仔细想想也是,即便是要找情人也不能找中也这样的粘人精,搞不好就会以爱为名逼着情人口戴胖次上街!”
“太宰!劳资要杀了你——!!!”
“哎呀哎呀人家好怕,你倒是来——”
“够了!”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突然在酒吧内响起,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皆是一顿,瞬间就停止了对峙。
一时间两人都有些呆愣,齐刷刷向声源处坐着的坂口安吾望去,只见一向还算平和的这名青年表情一反常态的严肃,推了推眼镜板着脸说道:
“多大个人了还在店里吵架,害不害臊!”
太宰中也:“……”
“你们这么吵,织田作都没办法和童也君好好说话了!”
织田作无奈地摸了摸脖子:“……抱歉,让你费心了。”
“……你知道就好。”坂口安吾应了声,重新坐正了身子。
他状似平静地喝了口酒,然而心中却已经积满了问号。
为什么没人问?
为什么没有人问童也君说的‘你是谁’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就他一个人在意到心痒痒吗??!
亏他还特意让织田作坐在童也君身边,目的就是让闷声闷气的织田作能有机会和童也说上话,这下好了,全被太宰这家伙给打断了!
而且还是接连三次!!
坂口安吾在一旁听得差点没被憋死,太宰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这场莫名其妙的吵架就这样被标上了休止符,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的中原中也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闷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太宰治也什么都没反驳,立刻跟着坐回了位置上,只是表情依旧笑眯眯的,全然看不出半丝愧意。
织田作之助心中有些无奈,想了想,他向酒保要了杯蒸馏酒,看着手中边缘发亮的杯子,他迟疑了片刻,率先出声道:
“你最近,还好吗?”
童也知道这是在对他问话,立刻点着头,有些紧张地回道:“我一切都好。”
像是察觉到话语有些生硬,他又补充地也问了句:“你呢?”
织田作之助:“我也都挺好,家里的小鬼们也都挺想念你的。”
小……鬼?
“那我有空回去看看……?”童也犹豫道。
“好,小鬼们一定会很开心的。”
“恩。”
“恩。”
……
寂静再一次弥漫在酒吧的空间内,没有一个人试图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良久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似的突然叹了好大一口气。
有点想笑又有点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太宰治十分无奈地扶住自己的额角,一句话形象地道出了在场另外两个人的所有心声:
“我说……你们两个是哪里来的刚刚经历离异的夫妻吗?”
童也:“……”
织田作看起来格外意外,表情严肃到吓人地问道:“看起来会是那种感觉吗?”
太宰治:“……织田作,不要用这么认真的语气问我嘛,这会让我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的。”
织田作疑惑道:“什么不妙的感觉?”
中原中也隔着两人操控住太宰治酒杯里的冰块,‘咣叽’一声溅了后者一脸酒滴,暴躁地打断太宰治欲出口的话:
“养父对孩子细心关爱的感觉!”
织田作之助依旧有些不解,追问道:“这样的感觉会很不妙吗?”
“……”
不知道该如何把话题就此中断的中原中也沉默下来,片刻,他冲织田作举起了酒杯,简单粗暴道:“别问了,都在酒里了!”
说罢,便将酒杯中的所有液体一饮而尽。
太宰治在一旁看得欢快无比,甚至还拍起了手来。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的某人,忽然隔着织田作之助轻轻叫了声:
“童也?”
黑发少年愣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笑容可掬的太宰治,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傻憨憨的疑问词:“啊?”
太宰治忍着笑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没想什么,就是在发呆而已。”
童也有些勉强地冲太宰治扯了扯嘴角,心里却犹如汹涌的海水一般,迟迟难以平静。
又是一个养父……
不对,之前的那个首领是异能指导者,那么说这个才是他名义上的真正的养父?
也就是说刚才这人嘴里提的那些‘小鬼’,应该就算是他的兄弟姐妹了?
童也表情茫然地胡乱抓了把头发,这略显混杂的人际关系显然让他感到丝丝懵逼,就这么会儿的功夫,童也就又多个爸爸了。
太宰治笑吟吟地观察着童也不断变化的表情,指尖在桌面敲了两下,忽然将手中的酒杯轻轻地推了过去,笑容异常温柔道:
“童也,口不口渴?喝点东西吧。”
如果是往常太宰治像这样劝诱童也喝酒的话,肯定要被中原中也给中途拦下再上演一场人人大战。
但是今天由于最开始的那一杯酒,以及之后纠结于究竟自己有没有吃味这一点而陷入茫然状态的中原中也一直带着气闷头灌酒,导致太宰治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某人依旧沉浸在悲伤逆流成河的心情中,正攥着自己设计的胖次款口罩抑郁喝酒。
这也就意味着,太宰治的这杯酒很是顺利地就被推到了童也的面前。
脑袋里还是乱糟糟的,童也瞥了一眼面前的酒杯,下意识就随口说了一句:“我未成年,不能喝酒。”
“哦呀?以前怎么没听过你说这事,童也,你最近似乎变了许多呢。”太宰治意味不明地笑了。
童也心中顿时警铃大震,扬起笑容掩饰道:“……我当然是在开玩笑啦,不久前我不是还和你一起在这里喝过酒了么。”虽然是被迫的。
织田作之助闻言有些意外道:“你们两个居然会在一起喝酒?”
“算是吧,”太宰治漫不经心地回了句,目光依旧紧盯着童也,顺着后者的话说了下去:“我猜也是,那个童也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呢。”
他抬手又向酒保要了一杯,举着酒杯态度平和地主动示好:“我为今天白天的事道歉,保证下次不会再和你说那样的话了。”
说着,太宰治先饮了一口酒,态度好到让人难以想象。
童也有些狐疑地盯着他,虽然心里还是十分不信任这人,但打脸不打人笑脸,捧着酒杯努力做了一下心理防设,他才小心翼翼扣扣搜搜地喝了一小口。
童也放下了杯,表情木然地想到还是肥宅快乐水更好喝一点。
坐在两人中间的织田作之助见状唇角不由得添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看到你们两个关系变得融洽,我很开心。”
听到这句话的坂口安吾看了织田作一眼,目光触及对方脸上真情实意的淡淡欣喜后,顿时不忍心地移开了视线。
还是太单纯了,织田作还是没有看清太宰这家伙不是玩意的程度。
然而童也并没有注意到身边青年的反应,他现在脑子中被另一件事几乎填满了,带着点烦躁不安又喝了一小口酒,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表情异常严肃认真地转向了身旁的青年。
织田作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不由得也表情认真地看向他。
“怎么了?”他主动问道。
童也撸了把脸,沉声道:“我们聊一会儿吧,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