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我来吧!”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原来是仆射虎。不知什么时候,他竟然醒了。也许马儿在不寻常的扑腾,也许是人类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总之,仆射虎关键时刻站了起来。
既往看了一眼这个壮实的小伙子,虽然他不是很聪明,不太会察言观色,但是,人家是忠心耿耿,关键时刻,还是靠他自己才保住了性命。回想一路来,自己并没有给他太多的好脸色,既望有点歉疚。他望着仆射虎肿的像猪头一样的脑袋,拍了拍他肩膀说道:“没事,几头狼而已,你要是还没恢复,就先躺着休息一下。我搞不定再叫你。”
仆射虎心里感动。狼可不是一般的野兽,所谓“豺狼虎豹”,这些都是凶兽,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让主君一个人上,自己在旁边躺着。仆射虎胸口一挺,傲然说道:“主君,我不碍事。几只蜂子而已,您在歇着,我来!”
仆射虎自恃箭术高明,伸手要弓。
夜很黑,点点星光下,看不清表情,但是,仆射虎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既望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小伙子态度很坚决。
“你箭法比我强,你来,”既望把弓箭递给了仆射虎,“你身上有火绒吗?我来生火。”
仆射虎双手在身上摸索,“有!”他从怀里找到了火绒、火石,递了过来。引火工具、刀、水袋,这些都是野外生存的必备品,仆射虎做了多年的仆人,这些都是随身带着的。还好,刚才虽然狼狈逃命,这些东西都没丢。
既望接过了火绒、火石,却在暗中偷偷地施展了问礼。现在多了一个神射手的保护,即使问礼不能完全挡住狼群,仆射虎这一关,它们一定是过不了的。
不过,既望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这些狼非常小心,他们好像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还没到问礼的奏效范围就停下了。而仆射虎也没有随便放箭。现在,他们只有两秉箭,用一只,少一只,神射手也不能乱射。
“咔咔咔”、“咔咔咔”,仆射虎耳朵里光是火石敲打的声音,却不见火焰燃起。他心里暗暗着急。远处绿光闪烁,那是狼的眼睛。狼是夜行动物,它们就是暗夜死神,即使是神射手仆射虎,在这种环境里也不是它们的对手。虽然这些狼现在看起来好像一动没动,但这不能保证它们没有耍什么阴谋诡计。狼是很善于声东击西的,这一点,仆射虎也知道。
在这种漆黑的深山老林里,能救人一命的,唯有一团火。
当然,仆射虎并不知道,他的主子不仅会五行术,而且问礼如果奏效的话,这些狼可能都近不了身——一如白天既望带着他们,冲出了野鸟的包围圈那样。
“咔咔咔”,“呼——”,“呼——”,……,终于,在既望的不懈努力下,一团篝火熊熊燃起。
篝火一旦升起,这里就是人类的地盘。火光击退了黑暗,温暖逼走了严寒。既望和仆射虎瞬间感觉自己回到了人间,就连那匹牝马都安静了下来。远处的狼群似乎很失望,一个个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丛林之中。
终于,人和马的神经都松弛了下来。
既望环管周围,不禁哑然失笑。这里是个半坡,连个路都没有。也不知道白天仆射虎是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白天情况的危急,仆射虎慌不择路,这才带着他来到了这里。既望把马拴在了一棵树上,然后招呼仆射虎坐下。
尽管饥肠辘辘,尽管还有很多危险莫名的东西藏在身边,既望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问仆射虎。
“黑臀呢?”既望焦急地问道。
“呃,……,”仆射虎吱吱呜呜地说不出话来。那狗被他给扔了,当时的情形非常危险,大花狗啥忙也帮不了,一直就趴在那堆东西上不动弹。说实话,当时的情况,仆射虎嫌它碍事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肚子里也有气。别人都拼得要死要活的,你就是叫两声也好啊。一直就趴那儿不动弹,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懒。
但是,仆射虎再傻,这话也不能说出来。是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看出来既望和黑臀的关系非常好。你看这一路上,一个吹、一个叫的,欢快得很嘞。出了家门嘴都没闲着。
“啊,主君,你那个大花狗真是太了不起了!”仆射虎急中生智,突然一竖大拇指。
“怎么了?!”既望满脸问号,同时心里也敲起了小鼓。这话是分场合说的。搁平时,这可能是一句好话,夸奖你的狗呢。但是,昨天那个场景……,不会吧?!
“嗯,情况是这样的。当时那些蜂子很厉害,可能昨天那个情景比较不常见,主君您之前没见过。那么些野鸟扑头上,又是抓、又是挠的,还到处拉屎。可能惊着您了。后面您又赶着车子在乡道上跑得太快。这路又不好走,我都颠得肚子疼,别说您了。后来一大堆蜂子来,您又是赶车狂奔,结果还走错了方向。这一急、一累,您可能就有点乏,在车上就睡着了……,”仆射虎唾沫星子横飞。他还耍了个小聪明,觉得如果说主子被黄蜂吓得“晕死过去”可能不好听,于是就改口说“睡着了。”
“……,”既望无语,心说,你这不就是说我被一群黄蜂给吓得晕死过去了吗?还“睡着了”!其实,当时既望就是睡着了,不过不是被黄蜂吓得“睡着了,”而是长时间施展问礼,体力不支,最后累得睡着的。但是,仆射虎不知道呀,他以常理度之,当然就觉得既望是因为既望看到黄蜂太多而“睡着的”。既望气得想发笑,还无从辩驳。
“说大花狗怎么了,别说那么多没用的。”
“哎,”仆射虎诚惶诚恐,“后来,那些蜂子一看主君您睡着了,‘呼啦’一下,从天上冲了下来。哎哟,那一通给咱好蛰哟。”仆射虎咽了一口唾沫,面现惊恐,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我一看,不好,”仆射虎接着说道,“我本来计划赶着车子,如果能跑到前面的小河里,咱俩跳到水里,那些蜂子也没有办法了。没曾想,它们好像能看出我心思,竟然直接就动嘴咬人。”仆射虎一边添油加醋,一边脑筋急转,想着托词。
既望则饶有兴趣的看着仆射虎在那里讲经过。这家伙本来脸肿得跟个猪头似的,既望还有点心疼他。但是,现在看他,眼睛几乎都成一条线了,还在那里“骨碌碌”乱转,嘴里唾沫星子横飞,讲得眉飞色舞,既望突然觉得他有点滑稽,很想笑。
仆射虎见既望的脸色缓和好多,似乎还带了一点笑意,觉得自己的路子走对了,继续说道,
“我见那些蜂子冲过来咬人,当时吓坏了。因为这些山里的蜂子很厉害,可以咬死人的。正好咱们车后面放了些绸缎,我就撕坏了一匹,拿它赶蜂子,帮主公的头包上。”
“嗯,”既望点头,这一段,他是有点印象的,也幸亏仆射虎帮他把脑袋包上,要不然,现在恐怕真的会中毒身亡了。
“主君,您不知道,这时候,大花狗立功了。”仆射虎眼睛里放出了异彩,似乎讲到了故事的精华部分。
“哦,怎么了?”既望瞪大了眼睛,这的确也正是他想知道的。
“大花狗见您受了难,护主心切,主动驱赶那些蜂子,又是咬,又是拿尾巴甩。最让人称奇的是,”既望讲得兴高采烈,他添了添发干的嘴唇,目不转睛地盯着既望,既望也是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俩人大眼瞪小眼,真是挺有意思。
“您知道吗,它为了护住,最后竟然从车子上跳了下去,吸引了有大堆的蜂子去咬它,把它咬得‘嗷嗷’叫,在地上直打滚。没想到,一个畜生也能如此有情义,啧啧!”仆射虎心一横,抛出了胜负手。能不能过关,就看既望买不买账了。他说完,紧张地看着他的主子。既望脸上的一个微表情,都能让他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
“……,”既望表示无语,“后来呢?”
既望一点不相信仆射虎的话,倒不是不相信仆射虎说的过程,而是不相信黑臀为了救主,会去主动吸引黄蜂到一边去。“这个老狗精唯利是图,一定是想趁机逃跑。看到我倒下了,就准备自己开溜。真是可恼哇,咬死它才好呢,该!”既望心里恶狠狠地咒骂,很想知道老狗精的下场。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当一切幻想成空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能马上转过这个弯的。既望的脸色不善。
“后……,后来?!”仆射虎不知道既望怎么想的,以为他识破了自己。一颗心差点从胸口里蹦了出来。“后来,我一看大花狗好像快不行了,想着这些蜂子太厉害,于是架着主君上马,弃车逃跑,再后来,我们就到这里了。主,主君,您不会怪我吧?”仆射虎哆哆嗦嗦,故事情节最终转向了单骑救主。
“哎,怎么能怪你呢!”既望的拳头狠狠地在地上砸了一下,“死得好,老狗!”既望忍不住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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