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既望,还没来得及开心一下,又被当头浇了一盆凉水。胸腔里的一颗红心,一涨一缩,这种滋味,好像是那日他自己对自己,打了一下五行名火掌那么难受。
“别……,”既望不自觉地把手伸了出来。
“怎么了?”玉美人表情严肃,认真地看着既望。
“呃,他这个,这个……,”既望吱吱呜呜,觉得有点说不出口。在他内心深处,他还是觉得黑臀提的要求有点过份。
“哦,我懂了。你的意思你不想要了。”玉美人脸依旧板得直直的。
“呃,不,不,不是……。”既望双手摆得象个车轮一样。
“不是什么,你还想要?还想要,你不找鄟公,找我做什么?觉得我好说话,还是觉得我喜欢你,甘愿冒着被鄟公责怪、甚至惩罚的风险来帮助你?”玉美人的脸色很难看。
“哎呀,不是!”既望急得一跺脚,“那你去说吧。”他气呼呼地说道。
其实,不是说既望要施展美男计,在玉萍儿面前耍酷卖乖,哄她给自己弄这么多东西。因为之前鄟公说了,让他到玉美人这里多领点玉。玉本身是很贵的,既然能多领一点儿,那到底多少算是多领一点儿呢?既望心想,反正多出来东西,就算多领的玉不就可以了吗?很显然他想的太简单了。保管国库的东西,都是各司其职。玉萍儿只负责保管玉,其他东西都要找有司衙门,岂能混为一谈。
最后玉萍儿一激,既望一跺脚,反而让他清醒了。对呀,人家玉美人说得没错。这种事怎么能让她一个人来担责任呢?哎,自己还是太年轻,见识没有一个女人强。
既望想想后,头脑越来越冷静。他手一摆,说道:“算了,还是我去自己上个奏章吧!”说着转身要走。
“等一等,”玉美人此时已经又换上了笑脸,万种风情,表露无遗,“嗯,你果然是长大了、懂事了。我真替你娘高兴!不过,你还不如就在我这里把奏章一写,因为我正好要进宫去,跟鄟公商议祓禊日用玉的事。你现在写了,就不用来回跑,再折腾了。如果鄟公同意的话,最快你明天就知道消息了。”既望想了想,也对。
不过,因为是给鄟公呈递所需财物,那就必须要用竹简了。于是,他在玉美人的玉府里,借来了竹简和毛笔,写了好半天才把清单列完。然后很郑重地拜谢了玉美人,心情复杂地回府了。
既望从小接受“六艺”教育。知廉耻、懂节俭。他从小在宫里长大,耳濡目染,非常体谅鄟公。治国如治家,鄟国本不大,又是诸强环伺,鄟公如果花钱大手、大脚,不能量入为出,那绝对管不好鄟国。所以,受鄟公影响,既望花钱也是个很理性的人。
这次,他受了大花狗黑臀的怂恿,要从国库里拿很多东西,并且,这只是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还是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一己私利。对于既望而言,这是一种颠覆三观的行为。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人嘛,总是在颠覆三观中成长。被大花狗和玉美人一次次的骂“不是男人”,总是对他有些触动,鄟公也教导他,“做男人要大气。”这也逼得他不断成长。
“咣!”既望回到家后,把门一关。他要反思!
天晓得既望是怎样度过了一个反思的夜晚。和其他公子一样,他早已有了妻室,但是,无论哪个姬妾来,他都不理,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花狗也不理,当然,不是他不理大花狗,而是大花狗不理他。
按照大花狗的口气就是,“没拿到东西,别来见我!”黑臀的口气很硬,心肠也硬,说不理就不理。也不管既望为了它的那堆破玩意,度过了怎样一个天人交战的夜晚。
第二天早餐时候,既望依旧没有起来。先秦那个时候,一天只吃两顿饭。早饭差不多在十点左右,所以已经很晚了。
“嘭、嘭、嘭,”换了好几波送饭的了。因为一天就两顿饭,那时候少吃一顿早饭,可不象现在不吃早饭的感觉。
“谁?跟你们说我现在不饿,等会儿我自己会吃的。”
“主君,宫里来人了。”
“啊!”屋里头,“踢里哐啷”一阵乱响,不一会儿,既望倒趿着鞋子跑了出来。
可怜的既望,这一宿就没睡!一阵匆忙的梳洗打扮,既望冲向了会客大厅。
古代的中国人,一直就很爱干净。因为男人、女人都留的是长发,所以,国家规定,三天就要洗一次头。而且,如果是公务员,每个月国家都有专门假期用来洗澡。这一点上,欧洲根本比不了。
没想到,还真被玉美人给说对了。鄟公收到既望呈递的竹简后,一大早就派人来回复他。
既望的心中如同战鼓一样,“咚咚”擂个不停。真是太紧张了,从小到大,他还从没向鄟公提过如此“无礼”的要求。但是,如果鄟公不来人,再这么熬几天下去,恐怕既望也要成人干子了。此时他心中忐忑,不知道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结果。
出乎意料的是,来的人就是一个宫里的竖子,不是很正式。除了应有的礼仪外,他几乎没说什么话,只是给了他几根编在一起的竹简。不过,竖子倒是带来了一辆大车。
竖子一指大车,“喏,鄟公说了,你要的东西都在车上。”
既望打眼一看,一辆车满满当当,装的都是黑臀要的东西。他把眼一闭,“哦,苍天啦。我真是太激动啦。”至此,他悬了一夜的心才算放了下来。既望连忙拉住竖子施礼,答谢鄟公。因为竖子是代表鄟公的,这些是基本的礼仪。竖子交了差很快就走了。
这时,大花狗不知道从哪里就蹿了出来。
这家伙真是个财迷,见钱眼开。昨天晚上,既望混得那么背的,它都不去安慰一下,现在宫里的竖子刚把东西送了过来,它就出现了。
黑臀留着哈喇子,兴奋地围着车子打转转。“乖乖,这么多。鄟公可真是心疼儿子呀。”既望一旁鄙视他,“去、去、去,这时候来说昧心话了。这么多东西,还不都是为你要的。这下,你开心了吧?!”
“开心,开心,”大花狗一脸的无耻,露出了白花花的大牙。既望真想在它的狗嘴上狠狠地踩一脚。
“咦,不对呀?”大花狗望着车子,突然一脸的疑惑。
“怎么了?”既望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少了什么东西?可别再节外生枝了。”既望心中暗道。
“看起来怎么好像多了好多?”
“多了好多,哦,真的吗?我看看。”既望眼皮一跳,也凑了上去。
果然,尽管他们没仔细数,但是随便挑了几样东西都多了好多。
“哇,组玉三对,青舄十对,赤舄十对……,”大花狗的口水落了一地。
这时,既望才想起,光顾着高兴了,忘记了君父给自己的赦令。他拿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只有寥寥几句:嘻,吾儿终成长矣向邑夫人岂止如许薄礼,寡人许你翻倍,记住,做男人一定要大气!
“苍天啊,大地啊,我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父亲。我真是太感动啦……。”
既望激动的简直要晕死过去,他搂着大花狗又抱又亲,差点把它按到在地。黑臀一脸的嫌弃,它甩了甩头,不满的咕哝道:“你看你那口水把我弄得湿乎乎的,脏不脏啊?”不过,现在既望兴奋地可以把大花狗一个背飞给扔出去,根本没注意到黑臀说了些什么。如果是在平时,大花狗嫌弃他赃的话,估计一人一狗又要掐起来了。
“这下可以走了吧?”既望一脸的得意。
“可以了。”黑臀心满意足。
“仆射虎,仆射虎。你收拾一下,咱们出发!”
大花狗一头黑线,这啥玩意嘛,说风就是雨。
“不能再等了,”既望大手一挥,“我们快去快回,我还要赶着去向邑和强叔他们会合呢。你得给我留点几天时间。”
大花狗砸吧了几下舌头,不知道是习惯动作,还是有什么想表达的,最终又咽了回去。
本来,按照黑臀的意思,既望是不用带仆射虎的。实际上,不仅不用带仆射虎,他连武器都不用带。但是,既望刚从老爹那里得了一车财物,此时“财大气粗”,说话比较硬气。他觉得,仆射虎武艺高强,带在身边,有备无患。而且,他的心里总是隐隐觉得,这只大花狗不那么靠谱。身边多一个仆人,总是一个依仗。大花狗也许是惦记着既望那一车的东西,并没有让既望“参考上一条”,它默许了仆射虎的随行。
不过,为了照顾黑臀的情绪。既望只带了两张弓,一箙(壶)箭。那一箙里装有五秉,每秉十支,共五十支。
先秦那个时候,弓的制造已经非常成熟了。如同今天的枪支一样,那个时候的弓也分强弓和轻弓。强弓虽然杀伤力强,如同后世的狙击枪,但是,那玩意费力气,而且,能射穿犀甲的弓,你用来射小鸟,那小鸟不是连个渣子的不剩?所以,到春秋那个时候,弓已经分了好几种了。既望带了一张打猎的,一张打鸟的做备用。
当然,他还偷偷地带了师叔凌空给的避水珠以防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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