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事?”老太婆眼睛瞬间有了光泽。
“没事,我们今天出来的匆忙,随身的药石不多。你也知道,在来你家之前,我们已经看了两个人了。到了你家后,我们才发现,这次药不够了。不过你放心,我们明天还过来,一定把你儿子的病治好。”大巫说起谎来,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医生么,安慰病人,这叫善意的谎言。
“啊,原来是这样。”老太婆千恩万谢,说着又要下跪。大巫慌忙再次把她搀扶了起来。
陈留家的女眷想留大巫他们吃饭,伯信连忙摆手,说他家早已做好了。其实,不仅是因为伯信家,已经备好了饭菜,还有一点,伯信以为陈留没救了,大巫只是在忽悠老人家,仅仅是安慰一下她而且。他想着,等会儿人家一看,儿子没好,那个情形不好看,再想麻利地走,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所以,他急急忙忙地想带大巫和公子朔离开这里。
大巫笑着谢道:“老人家,你不必客气。陈留是你们家的顶梁柱,也是我鄟国的年轻一辈的好儿郎。如果没把他治好,不仅是你们家的损失,更是我们鄟国的损失。你放心,我们公子朔仁义无双,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这位公子朔大人,你们以后一定要牢记在心哦。”大巫有意无意地开始为徒弟拉选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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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心、专心!”
“声音小一点,你想自己开宗立派吗?”
“你是得鸡爪疯了,还是怎么着?是这样……,这样……,这样。”
……
到了晚上,既望又是一脸的垂头丧气,走出了陈留的房间。
既望师徒一出来,陈留他娘赶紧一脸紧张的迎了上去。这回不能再是没药了吧?
既望吱吱呜呜想说什么,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时,大巫笑眯眯地从后面走了上来。
“没事,没事。今天气色比昨天好多了。”
“那我儿子的病治好了吗?”
“还没有。”
“……”,老太婆的脸色又开始不好看了。
“昨天晚上你们给他吃东西了吗?”
“吃了呀。”
“你看这不就得了,能吃就行了。吃的什么呀?”
“我们把稷给煮软了,熬得小米粥。”
“啪”的一声,大巫拍掌叫道:“怪不得!”
“怎么啦?”老太婆一脸惶恐。
“‘稷’者,祭也。古时候敬天地,祭鬼神时用的。陈留这病是中邪了,这时候吃‘稷’,犯冲。”大巫鼓起金鱼眼,说起瞎话来一本正经。
“哦,原来是这样。”陈留他娘信以为真,懊丧无比,“那,那,那怎么办呀,我儿他,还有救吗?”老太婆满脸焦急。小米粥是儿媳妇烧的,她埋怨地盯了一眼在旁边低头不语的儿媳妇。“我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老太婆心里发狠。
“哎,无妨,小事。这个时候不能吃‘稷’,换个其他吃吃。今晚我们好回去,明天我重新配药,明天保证帮你治好。”
“哦,好、好、那感情好。太感谢了!”老太婆千恩万谢,又要给大巫下跪。大巫摆了摆手,让她起来。旁边的伯信其实早看出来了,是大巫在教徒弟,既望一下、两下学不会,所以耽误了两天。伯信忍住笑,怕穿帮,连忙上前搀扶了大巫,急急忙忙地把二人给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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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啊——!”陈留一声惨叫。
“你瞧你笨的。你这样打它,它是不会出来的,只会越躲越深。要打其要害。”
“……”
“哦啊——!”陈留又是一声惨叫。
“哎呀,不能这样打。怎么蠢成这样子了。它两个已经合为一体了,你这一掌打下去,陈留没被鬼掐死,却先被你打死了。用火烧,用火烧!”
“…………”
“哦啊……!”
……
“吱呀”一声,门开了。陈留家的女眷依旧一脸忐忑的守候在门前。这时,先出来的是大巫,大巫满脸怒气。盯着陈留他娘气呼呼地说道:“昨天你们又给他喂吃的了?”
“啊,您说稷不能吃,要换一个,我们就换成菽熬的汤了。我亲自给做的。”老太婆不明所以,心里有点紧张。她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儿媳妇,“亲自”两字还加了重音。
“哦,是,我是这样说的。那你们用的水是哪里的水呀?”
“井水呀,就门前的那口老井。我们左邻右舍的,吃了几十年都没有问题。”老太婆瞪大了眼睛。
“哎呀呀,你看看,我就是少说了一句话。井水是从地底冒出的水。这样的水阴气太重,常人吃了没事,但是病人吃了却受不了。你们要给他吃流水。我回去又要重新配药,明天再过来。”
“……”,老太婆瞪大眼睛,将信将疑。陈留的媳妇,也不时抬起头来,用眼睛瞟了瞟大巫他们,觉得这两人身份挺高,说话感觉好像有点不靠谱呀。要不是司里在旁边站着,她可能真就把他们当作江湖骗子了。
伯信忍住笑,上来打圆场。
“大人真是明察秋毫。一点点的不对劲,您都能觉察出来。高!实在是高!来,来,这边走,您慢着,我扶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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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墙外,两个小孩在打闹。小的那个是弟弟,大概才四五岁;大的是姐姐,七八岁的样子。弟弟好像吃了点小亏,他挥起了小拳头,想打姐姐,结果扑了个空。姐姐“咯咯”笑着就跑开了。弟弟“哇哇”大哭,一气之下,手一扬,“嗖”的一下,一个白影飞了出去。姐姐一闪身躲过去了。但是旁边“嗖”的一下,又蹿出了一个黄影。原来是个中华田园犬。那个黄狗机灵的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就把弟弟丢的那个东西咬在嘴里,然后迅速的跑开了。
“啪”的一声,弟弟的脑袋上,挨了响亮的一记。一个年轻女子骂道:“季腥,我看你真是好日子过到头了。那么好的饵,说扔就扔了。”
弟弟本来在娃娃大哭,这一巴掌反而把他拍得不哭了。他惊恐地扭头一看,果然是妈妈。弟弟强忍住哭声,满眼泪花,眼睛东瞄西瞅,最后还是“吧嗒”、“吧嗒”地滴大泪珠子。他一边抽噎,一边委屈地说:“姐姐她打我!”姐姐在旁边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又蹦又跳。她拍手笑道:“好,打得好。妈妈,他说他天天吃这些糗饵,都吃够了。”弟弟终于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大哭,“我没有,我没有。她骗人,她骗人。”说着,一只手拉着妈妈的胳膊,拽着妈妈去踢姐姐。
年轻的妈妈看到儿子如此无赖,自己打不过,还要拉着大人去打,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她嘴角上扬,回身瞟了一眼自己的房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都十来天了,丈夫的病还没治好。不过,这些天,对自己一家来说,真是一次很奇特的经历。大巫和公子朔不仅给她们家带来了吃的,用的,还叫人来帮她们家干活。自己是平生第一次享受到了被人伺候的感觉。两个小孩子才几天功夫,就被宫里带来的好吃的,给惯坏了。这么好的饵,以前是一年也吃不上两回,现在竟然说扔就扔了。唉!要不是丈夫的病还没好,这种好日子,真的是让人很向往!但是,丈夫的病一旦好了,这种虚幻的好日子,马上就没有了。这种疼中带甜,绝望中又有希望的感觉,真是太让人难受了。尤其是对年轻的女性,那比烈酒还容易让人迷惑。陈留的媳妇,心里有一种犯罪的感觉。
陈留的妈妈明白过来后,开始几天里也有阻挠。但是后来,经不住伯信三说两说,也不知道司里给她许诺了什么,她也不闹腾了。所以,屋里就是大巫和既望在放手一搏了。
“吃!哈哈,我赢了,又是一石稷。”陈留他娘拍手笑道。
“重来,重来!”伯信微微笑道,“我就不信,你能每次运气都这么好。”
“不信你试试看!”老太婆抛了个媚眼。其实,按现在的眼光来看,陈留他娘也不能算太老。那个时候女人结婚早。十几岁都生娃了。严谨一点说,算是半老徐娘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既望满面红光地走了出来。
“哟,玩‘六博’呢!谁赢啊?”既望眼瞅着心情挺好。
“他输了我五石粮食。”陈留他娘用手一指伯信,满面春风。
“喔唷,玩这么大呀!”既望故作吃惊地看着伯信。同时冲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小打小闹,小打小闹。”伯信站起来搓手,一副很谦虚的样子。
“哎哟,大巫。怎么样,治好了吗?”伯信又去搀扶大巫。
大巫满脸不高兴,一副很疲惫的样子,他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
伯信抬头看了看天,时间尚早。他接着又问道:“大人,还有几家,还去吗?”
“不去了,”大巫没好气地说,“累死了,我要歇几天。要去,让公子一个人去吧。”说着,气呼呼地就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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