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生还了马车，又一路从临云镇赶到了章县，此时已经是响午了。
去章县的粮食铺里买了一大袋的玉米，见铺子后头堆放了一些个小的土豆，也一并买了。想着多赚了好些银两，又去买了一大包的窝窝头，这东西管饱，又经得起存放。路过一家米店时，想了想，又进去买了几斗白米。最后又抓了药材。
幸好把临云镇的手推车带来了，装了这些食物，车子也堆得满满的。
张安生推着车，出了章县，往家里赶去。想着已经十来天没有回家了，着实担心家里人。
赵家村离章县的距离稍远一些，反而离锦绣城还近点，到了下午晚饭十分，张安生才到家。
说是家，其实和草棚差不多，总共也就是这两间草棚子。天晴还好，要是下雨，那也就没家了。
父亲是个好赌的人，年轻时，家世还好，妻儿不用挨饿，自从迷上了赌，家境一年不如一年，家里所有值钱的，都被败光了，张安生外出赚到的糊口钱，也经常被偷了去赌。现如今，他家在赵家村就是个落破户。
母亲去年眼睛生了急病，攒了钱去看，买了药吃，也不见好。被赌博蒙蔽了心智的父亲，整日游手好闲，就想着搞钱去赌博，上次，母亲买药的钱都给偷了去。
有个十岁的妹妹，由于吃得没营养，又经常挨饿，看上去，也就七、八岁，柔柔弱弱的。眼见一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还有个堂弟，前几年他的父亲，也就是张安生唯一的叔叔，因为饥荒，夫妻两饿死了，留下了这个独子，还是张安生去送野菜，发现了，就直接带回了家，当亲弟弟养着。
张安生回到家，推开门时，弟弟妹妹已经饿得没有了力气，躺在角落，见张安生回来，欣喜得不得了，声音却小的像蚊子叫，哥，你回来了！
张安生的父亲张大海这才摸索着走过来，;安生阿！你可回来了。我们已经四天没有吃东西了。饿的实在受不住了。
张安生指了指推车，冷言道，;爹，车里有吃食，赶紧去厨房熬些粥。
张大海两眼发光一般，瞬间来了精神，大步走到推车旁，翻出了吃食，在厨房忙了起来。
张安生扶起弟弟妹妹，轻声说，;我走之前，不是偷偷给你俩三十文钱了吗？要是家里没吃食了，就去村外头的集市上买玉米糊呀。
;哥，你给的钱.弟弟张直山欲言又止。
;哥，钱被爹爹抢走了，直山哥哥藏在兜里，被爹抢了去，还打了直山哥哥。妹妹张小娟伏在张安生的耳朵旁，小声说。
张安生看着厨房里父亲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
;推车里，有给阿娘的药，拿去给爹爹熬了。张安生对妹妹小娟说。
小娟点了点头，往车里翻药材。
张安生领着直山进了里屋，张安生的娘躺在床上，这会儿迷迷糊糊的，估计睡着了。
;直山，在家好好照顾阿娘了吗？
;哥，你放心，昨天我给阿娘喂了一大碗野菜，阿娘都吃下去了，胃口好，身体就没事儿。直山开心的说。
张安生很喜欢这个弟弟，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很懂事。想到这里，欣慰的摸了摸直山的头。
这时，阿娘孙氏也醒了，摸索着，;安生阿？你可回来了？
张安生握了握孙氏的手。
这时，小娟也进屋了。
张安生从兜里掏出了小布袋，把小布袋拉开。
;哥，这是啥？小娟好奇的问。
;吃的，你试试。
小娟儿半信半疑拿了一粒，放在嘴里，惊呼道，;真甜。
又拿了一粒，往母亲孙氏嘴里送。
张安生也拿了一粒，递给了直山。
;安生阿，怎生买了这么贵的玩意？孙氏问。
;娘，哥买的是啥？小娟含着糖粒，开心的问。
;是糖。孙氏把糖字拉得老长了。
;糖？就是城里有钱人才能吃的？小娟更高兴了。
几个人在屋里高兴坏了。
不到一会儿，就听见张大海的声音，喊着吃饭。
张安生把布袋又包好，放在母亲躺着的垫子下，说，;你俩要是想吃了，就来这里拿。现在我们就去吃饭了。
直山和小娟点点头，扶着孙氏下来，往外屋走去。
张大海熬了几大碗白粥，又蒸了好几个窝窝头。
这顿晚饭，几个人吃得很饱。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有吃饱过，更是忘记上次喝白米粥是什么时候了。
饭饱之后，张大海看着推车满满的食物，想着儿子是挣了大钱，有意无意问道，;安生阿，这次出去给东家打粮，可还顺利？
;顺利。
;给了多少银两阿。
;都换成了粮食，在车里了呢。
;都买了吃食？
;都买了。
;怎么都去买粮食呢？万一那天需要银两办事呢？
小娟一边收拾着，一边对张大海说，;哥说了，以后把钱都买去买粮食，不然的话，一家人都会被饿死，还办什么事儿？
张大海这下不再说话了。
直山把熬好了的药，端给孙氏喝了。
这时，天也黑了，一家子都进屋准备入睡。
张安生并没有去睡，坐在院子里的杂草从里，好像在想着什么。
;哥。
张安生一回头，张直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背后。
两兄弟就这么坐着。
良久。
张安生开口道，;直山，哥哥对不住你！
;哥，我的命都是你救的，日子虽清苦，我心里却乐着呢。直山宽慰道。
直山已经十四岁了，跟着张安生后，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家里的田亩房屋早已经被那个爹输光了。
张安生外出做工，一去就是十多天，直山就留在家里照顾老小。只有每年秋季，张安生在锦绣城打粮食，就会喊上直山，一起去做工。
张安生总觉得，自己拖累了这个孩子。
;哥，你不要怕！等我和小娟再大一些，小娟就可以在家里照顾爹娘，我就跟你外出做工，我和你一起扛家，我们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直山高兴的说。
张安生笑着，点了点头。
;哥，这次回来，你变得怪怪的。直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
变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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