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终于结束,客人们陆续散场,夏侯谨准备送夏侯二老到酒店门前。
夏母说道,“谨,天已经这么晚了,你把于小姐送回家里去吧。”
于美玲也不推拒,等待着夏侯谨的回答。
夏侯谨看了一眼唐楚楚,也有些错愕。
如果夏侯谨送于美玲回家,那么同夏侯谨一起前来的自己又该怎样回去呢?是打车回去吗?
“你尽管放心好了,我已经跟安安说好了,今晚要他去我们那里睡一晚,就不回去你那里了。”夏母说着,有意将唐楚楚置之度外,仿佛整个晚宴之上,全然没有这个女人的存在。
“我还有些事,恐怕不能送美玲回去了。”夏侯谨委婉地拒绝了夏母的请求。
夏母有些不开心地道,“谨啊,人家于小姐可是为我的晚宴忙前顾后,操了不少的心呢。她是同我们一起坐车来的,并没有自己开车,晚宴结束了,你也理应表示一下对人家的谢意吧?”
夏侯谨无言以对。
唐楚楚不得不走了上来,对夏侯谨说道,“谨,你就去送一送于小姐吧,我自己打车回去好了。”
“希望你说的回去,有一天不是我儿子家里,而是你自己的房子。”夏母没好奇地说道,令唐楚楚不敢再言语一句。
“什么打车回去?”陆绮没好气地说道,“走,我和戎历送你回去,我们是你的好朋友,难道会像某些人那样,把你扔在大街上不成?”
夏侯谨知道陆绮是在指责自己,顿时有些羞愧起来,连忙喊住了陆绮。
“有话快说,有屁就放。”陆绮头也不回地,骂骂咧咧地说道。
在上流场合之中,陆绮是出了名的“泼妇”,想不到在此时,果真见识到了她的“口无择言”。
夏母虽然为陆绮竟然如此说自己的儿子而气塞,却也不敢得罪于这位“戎太太”,因为戎历的关系,陆绮的地位也就变得比这里的几乎所有的人——除了几位大人物,都要地位崇高了。
“谢谢你送楚楚回去,帮我好好照顾她。”
想不到,夏侯谨不仅没有被陆绮激怒,反而对她如此恭敬,众人都是膛目结舌,不敢相信。
“我是楚楚的朋友哎,我送她回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还用得着你来道谢吗?”陆绮哭笑不得地说着,仿佛夏侯谨是个傻瓜似的。
“楚楚,我们走。”陆绮拉扯着唐楚楚的手,趾高气扬地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戎历抱歉地看了一眼夏侯谨,还有夏侯二老,跟随着两个女人离去。
等到三个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夏母终于跺了跺脚,气急败坏地说道,“这个女人,可真是刀子嘴呢,什么脏话都说得出来,还当着我的面……真是气死我了!”
于美玲连忙赶上前去,扶住了夏母,帮她捋着胸口,安慰道,“伯母您别生气,她这个人您也听说过的,仗着自己是戎历的夫人,欺软怕硬,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然也不会同那个女人成为好朋友了,所谓物以类聚嘛。我们比他们高雅礼貌得多,何必跟她们那种没修养的人一般见识呢?”
夏母听了于美玲的劝解,方才好手了许多,拍着于美玲的手背,说道,“还是我们美玲会讲话,让人舒服得多呢。”
夏侯谨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想为唐楚楚辩解几句,可是又转念一想,即使辩解赢了又怎样呢?只不过口头逞逞罢了,只会使夏母同唐楚楚的关系越闹越僵。
目送着夏侯二老的车子离开,于美玲跟随着夏侯谨,来到他的车前。
直到车子行使出去,自始至终,夏侯谨没有对于美玲讲过一句话。
“谨哥哥,你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于美玲小心翼翼地问道。
夏侯谨又是不言语,仿佛没有听到于美玲所讲的话似的。
“谨哥哥,我有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是吗?”于美玲的声音越来越可怜,终于使夏侯谨不忍心起来。
夏侯谨打开了车厢里的音乐,将音量调大了一些,方才说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放心好了。”
于美玲自然知道,夏侯谨是在为自己处处敌对于唐楚楚,而对自己生气了。
原本,于美玲并没有想过要怎样公然侮辱唐楚楚,可是一旦身处现场,便好像不由自主了似的,将不该讲的话通通给讲了出来。
可是,于美玲不想道歉,只好顾左右而言它起来。
“谨哥哥,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你会不会参加我的生日宴会?”
夏侯谨听了,不免犹豫起来。
如果放在从前,他会前去,可是,如今天底下之人都以为自己要娶这个女人为妻,如果他再同她过度亲密的话,其他人误会还算不了什么,可是如果让唐楚楚误会了……
“怎么了,谨哥哥?”于美玲说道,“怎么这么久不说话?难道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也需要思考这么长时间吗?你可得凭良心想一想,从前安安和你过生日,我可都有为你们送上精美的礼物的哦。”
夏侯谨不禁回想到这些日子,于美玲所送的礼物何止精美,简直价值连城,是花了血本的名贵礼物。
可是,夏侯谨何曾看得上眼呢?只不过是视于美玲为朋友,方才肯收下来。
夏侯谨终于决定,要同于美玲将事情挑明了。
“美玲,”夏侯谨深沉地叫了一声。
夏侯谨终于对她讲话了,于美玲喜不自禁地“嗯”了一声,期待着夏侯谨接下来的话语。
“我知道不仅这两年,从前你也有一直在喜欢我,为我付出了许多许多。”
于美玲听夏侯谨竟然向自己倾诉着“衷肠”这可是破天荒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突然觉得,接下来的话语不是使自己惊喜,便是令自己悲泣了。
“这是我愿意的,我愿意为你付出,哪怕是我的所有。”于美玲发自肺腑地说道,眼眶中已然滚动着激动的泪水。
“你这个傻瓜。”夏侯谨不知道对于于美玲,自己应该带以怎样的感情,“可是你也一直知道,我从来都只把你当做妹妹一般地看待,不是吗?”
这句话,许多年前,夏侯谨也曾经对于美玲讲过,是这样熟悉又陌生的话语,近在咫尺却又像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也彻底击碎了于美玲的一颗无比脆弱的心。
“谨,我知道你说的并不是真心话。”于美玲犹自不敢相信。
夏侯谨深深呼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你一直在自我欺骗着,以为总有一天,你的付出会打动我,让我向你的爱情妥协。可是,你也要知道,这是一个多么不可能的事情,我已经对你和其他人讲过了无数次,此生此世,我夏侯谨只会爱上一个女人。”
于美玲苦笑着道,“谨哥哥,你不觉得你像我一样的傻吗?”
夏侯谨也是莞尔一笑,说道,“你这样一说,我也觉得有点呢。”
“我们是两个超级大傻瓜。”于美玲恹恹地说道,“所以,等你哪一天不再爱着那个女人了,才有资格来劝阻我不再爱着你。”
夏侯谨无可奈何地说道,“你可真是个难缠的、固执的家伙。”
于美玲笑了一笑,说道,“认识这么多年,你难道才发觉到真实的我吗?”
顿了一顿,于美玲继续说道,“我从小便没有爸妈,我体会的孤独感是无人能体会得到的。我自小便希望有个人可以活在我的世界里,陪我上演一场轰轰烈烈、可歌可泣的爱情。也许从那时候起,我便没有将温馨纳入我爱人的标准之中,我只想飞蛾扑火,就那么死心塌地、之死不渝地爱上一场。”
“你太感性,你的生活已经严重脱离了现实。”夏侯谨指出了于美玲的最大的缺陷。
“那又怎样?”于美玲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的艺术灵感全部来自于我的丰富的感觉,还有无边无际的想象,这既是我的缺陷,也是我的优势,不是吗?”
“难道就不能中和一下吗?”夏侯谨说道,“也许,这就是我和你的代沟之处了,你知道,我并不是很浪漫的一个人,我无法带你进入那种你所崇尚的圣洁美好的境界。仅仅凭借这一点,便可以充分说明,我并非是你的真命天子。”
于美玲的眼泪不禁流淌了下来,抽泣着,久久说不出话来。
夏侯谨以为于美玲的心思有所转动,可是他错了。
“谨哥哥,我不管你怎样说,我已经在法国塞纳河边,对着莫奈曾经望过的河水发过誓了。我发誓,此生此世只会爱你一个,如果得不到你的话,我的生活便失去了色彩,而我手下的油画也再没有任何的鲜活,我的生命也将随着河水漂流而去。”
听着于美玲幽灵一般的声音,夏侯谨禁不住打了个寒噤。
“美玲,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夏侯谨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为什么几年不见,我抛弃了你,你还是对我念念不忘呢?为什么你甘愿付出这么多,也不愿意看看窗外更加美丽的景色呢?美玲,我实在想不通你究竟在意些什么,你在这个世界上,简直是个另类!”
于美玲苦笑着,“是的,每个人都说我是个不可救药的另类,那你呢?你难道在这个世界上是个普通的、正常的人类吗?我看你才是和我一个类型的人,可是偏偏的,你不仅不包容我这个同类,还对我产生了排斥,真是同性相斥呢。”
夏侯谨无言以对。
将到于美玲的门前,夏侯谨将车停了下来。
“不进去喝一杯吗?”于美玲问道。
“不了。”夏侯谨简单明了地拒绝。
于美玲不再多说什么,下了车,站在夏侯谨的车窗前,叮嘱道,“记住,三天后是我的生日,到时候我会打电话给你,别忘记给我带礼物哦。”
说完,于美玲洒脱地离去。
夏侯谨叹息一声,看来,自己的这场“告白”,一点效力也没有产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