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三垂眼,神色冷重,报告了一个地址。
男人旋即起身,大手摘了西装外套,冷峻的面庞深厉,薄唇掀动得急,“走。”
傅三一抬眼,少主比他快得多,一眨眼高大身影已经消失在窗户外。
这是书房三楼,此时夜深,家里没有人。
傅三用了绳索才跳下去,男人顶天立地的身影,连白衬衫衣角都没有动一下。
“少主,叫多少精髓手下?”
凌嗣南扭头扔了烟蒂,眯着寒眸,“就你我。”
傅三就明白了少主的考虑,人越多小少主越危险。
冯知意究竟是个什么来头,底子深浅,还都不知道。
开的是跑车。
凌嗣南亲自驾驶。
轮到他驾驶车子,那车的轮胎不会在地面上有痕迹。
傅三顶住极速但狂风,两次被甩向车外。
半个小时的路程,抄海边,上台阶,凌嗣南用了十五分钟。
两个人影悄无生息。
夜雾那样沉,男人站在树顶,黑暗中的眼眸像狼,发出了幽幽的深邃光芒,浮动的是难言的情绪。
他望着山丛里那栋孤僻的独幢别墅。
“他在里面?”嗓音有些缓,缓得低沉。
纵身一跃,又不知越过了几棵树几十米,傅三只见树动,风不止。
他用绳索跟上少主,气息喘,跟着少主的路径走,就避开了所有的监控头。
两人蒙住面,黑衣服,相当于隐身,凌嗣南的眉锋渐沉,眼眸寒厉,“监控头不多。”
少主的眼睛不同寻常,看东西时,一眼过去,自动分解,能比寻常人放大数十倍,捕捉敏锐,这是他的能力,平时不用。
傅三低声说,“是,少主,我的人探查过,这里监控头的确不多。”
凌嗣南看了他一眼,很沉。
傅三继续说出少主已经猜测到的,“冯知意控制着小少主,按理说风声鹤唳,她该万倍谨慎藏住,一米一个摄像头。如若不多,反倒有鬼。”
凌嗣南垂了下眼睛,冷墨一片。
这只是云城一处郊区,隐身山中,该有许多机关,看着是普通别墅,他动唇,“里面怎么样?”
“我没有贸然闯进去,而且那个正门并不是真门,这栋房子没有进入口。我找到了房子但原开发商,弄到了结构图,但冯知意住进来之前,肯定精密改动。我用特殊望远镜和测地仪量过,这栋别墅里还有别墅,房中房,外观看不出来。从结构上看,冯知意能按放的机关太多了,处处都有诡异。”
要破解诡异的房间,避开所有危险,对凌嗣南说,并不难。
他有极速和极端敏锐的能力。
可是,他在乎的不是这些点。
男人的眼色沉静,有幽幽的冷光,像湛深的海底掀动漩涡,“你说我的儿子,气息和我一样?”
傅三看向他,少主在盯着他,傅三点头。
“他也有异能。”凌嗣南很肯定,上次在医院,受伤的可乐说,哥哥是从幼儿园屋顶跳下来的,并且说,他不能暴露在人前。
为什么不能暴露?凌嗣南懂。
傅三锐了下眼色,也比较肯定,“能和少主您的气息一样的,肯定是不同寻常的。”
“那他自己要跳出这幢囚笼,出入自由,对他而言有什么难?飞檐走壁,特殊技能,我会,他必定也会。”凌嗣南深深阖了下眸。
傅三眼色一深,望向眼前这栋严密的房子,“少主的意思是说……”
“可怜的小家伙要逃,早就逃出来了。”
“冯知意掌握了小少主的所有?”
凌嗣南盯着房子,夜风凛冽,他的眼底寒霜更凛冽见骨,一个小孩,冯知意能掌握他,是用什么掌控的?控制他,摆布他,甚至很可能一直在虐待他!
眼底掀起森戾,他手指指骨轻动,咔嚓一声响,那双如狼的眼眸翻动红色。
傅三嗅到气息很不对劲,少主可能想动手了。
“少主,要叫人吗?今晚掀了这老窝,救出小少主!”傅三低言。
男人眼睛里那股猩色的红却隐退控制,凌嗣南有足够的睿智和理智,“救人不难,但我要我的儿子活着。”
傅三微顿,片刻体会深意。
硬闯不难,他的人甚至查出了小少爷具体在这栋别墅里的哪个实验室,精准方位。
可是冯知意也绝对不是傻子。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掣肘了小少爷生死的致命东西。
男人的眼神严峻如这泼墨的夜,冯知意的底细尚且不清,他要利用她探寻的那个身后的大洞依旧如深渊,囚锁着他。
贸然,必定不能行事。
薄唇淡淡吞吐着浓夜的冷,冷中有沉沉的厚重,他只望着那里,轻声言,“爸爸在这里,你感觉到了吗?不必再害怕。”
怀中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凌嗣南拿出来,一瞥,浓眉深重间见了凌厉。
树梢微动,男人已经不见。
瞬时间距离别墅一百米外的距离,凌嗣南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边是可乐,带着小小的哭腔很急迫,“美男大叔你在哪里?你是不是在哥哥的附近?我现在心脏好疼,我觉得是哥哥在疼,这或许是他的一个警示,可能是让您不要轻举妄动,因为我感觉到了高兴激动,可又有很多痛苦,美男大叔,谢谢你要去救哥哥了,可是没有那么简单,你来我这里,我有事要告诉你,很重要的事!不能贸然进攻!”
凌嗣南锁紧眉头,‘嗯’了一声,收线。
眼角发沉。
他在这栋房子里面给讯息么?察觉到他来了?
小小的孩子,无助,却有和兄弟之间的独特心灵感应。
他转身,寒意潇潇,心思渐沉,上车,如鬼魅的车身划破黑夜撤退。
-
可乐心事重重的放下手机,小身子趴在床上,眼底有水润攒动的雾,他偷偷看病房门外,好在刚才骗到妈咪去给伤口换药了。
妈咪来时,也闷闷不乐的对他说,她那天晚上被绑架遇险时,是看到了雪碧哥哥的。
哥哥来救了妈咪!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消失了,他没有和妈咪说上一句话,导致妈咪觉得那都是做梦。
妈咪思念成疾,心里都快疯了,想尽快找到哥哥,可是妈咪好像又和美男大叔吵架了,她忍耐着就是不问,还不准他联系美男大叔。
心脏开始疼痛时,可乐骗走了妈咪。
哥哥用潜意识,给了他一些讯息,哥哥很难过,可他如果感觉到了有人去救他,他不该难过的。
可乐想起了上次和哥哥见面说的一些话。
凌嗣南很快来了医院,他回家换了一套衣服。
带来的,还多了一个小面包。
小家伙今天有点异常,进可乐的病房门时,小小润雪的脸蛋一阵紧绷,在门外的小短腿踌躇良久,才深深吸了口气,走进了病房。
凌嗣南注意到女儿有这个细节。
进去后,小家伙倒是没多话,一个手势不比地站在可乐的床边,圆圆的大眼睛里闪闪波动,似乎比平常的静谧更多了一些情绪,她总是在悄悄看可乐。
凌嗣南锐眼沉凝,不动声色,男人的长腿坐了下来,眼神看向伤还没好的小家伙,“可乐,你要说什么?”
“美男大叔,你找到我的哥哥被藏身在哪里了吗?”
男人点头,目光搁在小家伙脸上。
可乐喜悦了一秒,小脸蛋却分外凝重,“哥哥他是自己不逃的,所以营救他并不简单,不能直冲而入,他会有绝对危险!我感觉到的,他很难过,那一定是被限制自由的难过,我想起他上次对我说,他不能逃,逃了就会死,美男大叔,那个控制他的人后台一定很强!”
“强不强,对我都没所谓。”凌嗣南垂下眸,“你觉得有什么?”
“我觉得……控制他的人拿捏了我哥哥的生死!一旦哥哥逃了,他就会死,那可能是很高科技的东西,我看过特工电影,可能在哥哥的身体里……”
凌嗣南看着自己儿子,目露赞色,手里掸烟灰,动作寒如霜。
他昨夜已经想到。
因为有个很好的指引点,他已经知道,冯知意擅长用毒,且都是无法察觉的新型。
可乐说,哥哥很瘦,不通人情,像个机器。
冯知意对他的孩子用了毒,且可能是长期用的致命毒药。
甚至,在他的身体里钳了什么东西,这东西能追踪,或许能启动开关,让孩子只能听令,控制了思维?必要时一摁,或许能自我毁灭。
所以他昨晚克制沉沉,很想动手,也及时忍住。
既然是新型毒药,控制着儿子,他便不能轻举妄动,强闯救出了人,也未必还是活人。
当下之计,只有一个法子,等冯知意自己钻进来,他布一个大网,快狠准逮住,一步到位,逼她交出人交出解药交出控制的一切!
他想要知道的他背后的那一切,自然也会知道。
这个时机,是什么时候?
冯知意那天已经抛出了试探,她应该很快会有举动。
但凌嗣南没想到,竟然就是今天,月中,十五号。
他人在医院里,快要走时,先收到了冯知意的讯息,短信里传来几份北方小城医院的病危通知书,病历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