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不敢,我父母守旧,父亲尤其封建,甚至连报警都不允许我报。所以,我被抬到医院,只进行了急救,我爸妈觉得太丢脸,而你,堂堂凌氏帝国的三爷,他们更加惹不起,我出了那样的事,危在旦夕,看热闹的亲戚一堆,邻居笑话,我父亲受不了,匆匆就把我送出了云城。
凌嗣南盯着车前镜。
镜子里的女孩,低低诉说,双手抓紧,眸光看不清。
这就符合了,他让易北鸣去各个局子里等,却一直没等到有被强·暴的女孩报警。
让裴彦臣在各家医院里留意,也没等到重伤的女孩,医疗记录上报。
他眸光暗如夜,一半锋沉,一半坠入回忆。
车子到了一栋半旧不新的小区楼前,冯知意请他下车。
她在前面领路,走到二楼,边拿钥匙边打开房门,细细说起,;我父亲五年前,也是云城一个小老板,我家是暴发户,小门殷实。只是,出事后,他们都受不了打击,小生意很快破产了,父亲更是一病不起,郁郁寡欢,我们根本不可能去找你算账,实力悬殊太大,父亲更不想自取其辱,就只能带着我,远远躲开,躲到这没人的地方,一躲五年。我住院五年,身体的病心理的病,花了家里太多钱,家境每况愈下,更加上……
门在这时打开了。
门里面,一对中年男女低声身影,站在门口。
那个男人喊了声,;小意。
抬起头,当看到凌嗣南,中年男人的腮帮紧咬住,眼睛瞪大,面容隐隐浮现惧怕又恨极了的表情。
他攥紧手,想冲上来。
妇人立刻拦住了丈夫,喊道,;小意,这是……是孩子爸爸吧,你把凌先生先请进来。
凌嗣南沉铸不动,看着这一切。
屋子里的灰暗,寡淡,中年男人愤懑又沉痛的表情。
他薄唇,徐徐,紧紧抿住。
;凌先生,请进,因为我们还有事没告诉你。冯知意微红着杏眼,低声说。
凌嗣南不可不说,内心触动。
尽管这一切,还不知道真假。
他看了眼常青。
常青懂他的深意。
男人进了屋子,太过高大,气势压迫着人,一时没人敢说话。
直到中年男人把杯子砸到桌上,他面容气怒沉沉,;你是禽兽,凌三爷,你害了我的女儿一生,我后悔当时太孬没把你送进监狱!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你,可是小意说,还是要来求你……我恨啊,为何我们家的命都这么苦。
冯知意搀扶中年男人的手臂,眼睛带了泪痕,转头向眼底有疑问的男人道出。
;凌先生,我斗胆回云城找你,除了我想要回女儿外,还有一件要紧事,必须寻求你的帮助。
;你说。男人低语。
冯知意看着他,;我当年生了两个,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我父亲封建,让人偷偷把女儿送去了你门外,可他没舍得外孙。我生产后昏迷了一个多月,知道真相时,女儿已经被你养在身边,儿子被我父母单独带着。
凌嗣南瞳孔深咧。
常青瞪大眼。
小面包也有哥哥?
冯知意话还没说完,泪光浮现,;可是儿子有白血病,从小患病,需骨髓移植,我爸妈,等了五年都没有等到。最近我病愈了……
言下之意。
凌嗣南眸色一层暗过一层。
他知道了。
;我可能,必须和你再生一个。
常青旁听,有点缓不过来。这是太发展,惊疑不定,出乎意料。
凌嗣南已然目光邃冷,似笑非笑,;还有个儿子,你现在才说?
冯知意微微攥紧双手,却语序不乱,抬头看他,;我在你办公室,没有开门见山地说,也有我的顾虑,怕你觉得天方夜谭,反感。做亲子鉴定后,我试着跟你提,你却拒绝谈话,一心等结果,所以,现在提,时机也是合适的。
凌嗣南沉眸,想起鉴定时,她跟他说,还有件事没告诉他。
是这件?
她铺垫的很有序。
此刻提出来,的确就不显得意外了。
只是。
男人敛眸,克制着心脏的沉动,眯起眼,;如果我还有个儿子,我也要看看他,再说病,说救人。
这时,中年男人警惕地瞪眼冲过来,;你休想!你想夺走他,他是我的孙子,我把他从小拉扯大的,你权势滔天,一旦见了他,抢走他怎么办?我不会让你见到他的,你身边已经有小意的女儿,我们不能再失去孩子了。
态度强硬,眼眶发红,情绪失控。
;抱歉,我父亲这几年就是这样,有时候好,有时候疯癫。他把小息看得太重。
冯知意低头,擦了擦眼泪。
这全家人的样子。
让凌嗣南心底的愧疚,无疑更添厚重。
是他害了一个女孩,让女孩艰难产子,还是一儿一女,让女孩一个完好的家庭,东躲西藏,破碎成这样。
他眼底漆黑的冷光,坠入自责的暗网,再难以掩饰。
冯知意收敛情绪,抬头看到他紧绷的面容,寒气从他周身四射。
她便轻声而坚定的说,;我也不会让你看见儿子,凌先生,请你理解我害怕再失去任何的心。
;他在哪里?他提问。
目光注视,很脆弱,很苍白的女人。
心底阵阵颤动,本能的,竟生出一丝期待,他还有个儿子吗?还有个儿子。
;我们把他藏起来了!藏的很好!你再大本事,你也找不到他。
;他需要医治,需要最好的医疗。
;我们再潦倒,也还为他存了些钱!你别诱导我们,鱼死网破,我一把老骨头也不怕你。只看你心底还有没有愧疚,肯不肯帮我们,帮帮孩子。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地吼道。
他当然有愧疚。
太多的愧疚。
他从不知道,他会把一个活生生的家庭害成这样。
他是该死的,就当时的行为而言。
权势地位、家世,并不能掩盖他当时的罪行。
他对那个救了他命的女孩,有一辈子的负疚。
;我会救他,那是我的儿子。但得先确认,你们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凌嗣南目光沉厉。
冯知意并不害怕,她走道里屋的卧室,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厚厚的医疗单据,递给凌嗣南,;这是我这五年陆陆续续在本城医院里做的治疗,刚开始是大小的手术,后来有并发症,怀孕生产后昏迷,醒来,再生病,复建,心理治疗,都在这里。
她说的很轻松。
可那叠单据,落在男人的大掌里,沉甸甸。
他眸光半垂,漆黑如海,看着短头发苍白瘦瘦的女孩子,随后,递给常青。
;我爸妈在这里生活了五年,你若不信,也可以着人打听。冯知意陆续说道。
凌嗣南沉默,没有说话。
片刻后,他单手插进了裤袋,长腿笔直伫立,;我要确认我儿子真实存在,真的病了。总有个方式,能让我感受他,哪怕不见面。
他们绷紧着神经,他也不为难,不逼迫。
;会的。凌先生。冯知意轻声说。
中年男人冷冷道,;你先相信了我们没骗你,再说吧!小意,我累了,你送客。
凌嗣南长腿转过身,自动走出楼道。
今夜,注定不能返回云城。
车子停在小区下面。
四楼的灯光,很快关掉,陷入黑夜中。
男人回眸,目光冷厉,吩咐司机,;派保镖先盯着他们。
香烟的烟头,断断续续明灭,在寒意萧瑟的风中,凌嗣南此时才思绪上头,幽深震撼。
他忍不住在心底想,他的儿子,是什么样子?长得好不好?
生病了,那一定不好。
男人情绪沉沉,上了车,车开出小区,在一家酒店前停泊。
常青办理了入住手续。
高大伟岸的男人,进房间,先看时间,不早了,女儿睡了,他没有道晚安。
再看微信,苏绮没有来消息。
男人的目光幽了几分,盯着手机片刻,夹烟的大手默了默沉邃的鬓角,凌厉的短发点着冬日的冷雾。
凌嗣南搁置下手机。
闭着眼睛喊来常青,薄唇吐字冷静又凛厉,;去,先找人,去各方面核实,这一家子。
常青作为老板的特助,经常面对商业间谍战,要查各种底细。
手里有一批人的。
而且,易少是云城各大会所的老板,要查情报,易少认识很多野路子的人。
常青就联系了易北鸣。
凌嗣南等到天亮。
隔壁房,常青整理好了,匆匆往老板房间跑,给出了底下人连夜搜查的结果,;三爷,易少的人查到了,云城五年前的确有个姓冯的老板,也是五年前冯老板消失了。我手下的人,去这边的中心医院核实过,的确有冯小姐五年的病例记录,那对中年男女,是几年前搬到这座城市的外来人口,邻居证实了,普通人,带孙子长期治病,孙子几个月前被送走了就没再见过。看来他们一家所言属实?
凌嗣南扫了眼面前堆积的烟灰缸。
男人深锐的眼底,有丝丝红血丝,愈见凌厉。
他闭上眼。
片刻后站起身,嗓音低哑,;走吧。
常青愣了下,;您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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