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猎户说着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哽咽道:“天杀的朝廷啊,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乔峰同情地轻抚他后背,又问道:“这位老哥,既然如此为何你还居住在这里,不搬去别处居住?”
猎户往屋里望了一眼,叹道:“没法子啊,我那媳妇儿几年前生了场大病,从此卧床不起,她跟了我几十年,我总不能丢下她不管。”
那猎户一阵长吁短叹,随后开始讲起他和他媳妇如何如何恩爱的事情,乔峰也不打断,只是静静听他讲话。
正在这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传来。
“阿弥陀佛,老衲路过此地,不知可否向此间主人讨一碗水喝?”
猎户走出屋子去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老和尚,身穿大红袈裟,颔下留着几缕胡子,脸上露出微笑,看起来倒是颇有点得道高僧的模样。
那老和尚身后还跟着一个乞丐,手中提着一柄九环大刀,眉清目秀,丝毫没有乞丐的邋遢感,最重要的是他胸前绑着八个口袋,居然是丐帮的八袋弟子。
猎户见那老和尚宝相庄严,不敢怠慢,连忙将二人请了进来。
二人走进屋去,正好与乔峰三人四目相对,那老和尚和乞丐看到外面的三匹马早猜到屋中已有人在,乔峰瞧见那乞丐身上的八个口袋不由楞了一下,又看了看那老和尚,心中已有计较。
双方互相打量片刻,老和尚向乔峰合十作揖,乔峰也单手作个揖以示回礼。
这屋中并不大,这么多人一起进来顿时显得有些拥挤,那猎户招呼老和尚和乞丐在乔峰三人旁边坐下,又端了两碗清水来放在二人面前,老和尚道了声谢,便低头喝起水来。
那乞丐也拿起碗来喝水,但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乔峰等人面前的肉,乔峰见状微微一笑,对乞丐说道:“萍水相逢,也是缘分,这肉是我们向主人家买的,这位英雄若是不嫌弃,不妨一起享用。”
那乞丐闻言大喜,抱拳说道:“兄台高义,在下丐帮陈友谅,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果然是陈友谅,乔峰又瞥了一眼喝水的老和尚,那这老和尚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乔峰道:“原来是丐帮陈长老,失敬失敬,在下段誉,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陈友谅脑海中搜索片刻,确实是从未听过段誉的名字,笑道:“虽然段兄现在籍籍无名,但陈某相信,以段兄的武功很快就会逾满江湖了。”
乔峰爽朗一笑,拱手道:“承蒙陈长老看重,那在下就借陈长老的吉言了。”
“好说,好说。”
陈友谅拿起一块肉来,一边吃一边和“段誉”寒暄,语气极为亲切大方,笑容满面,看似古道热肠,关怀备至,实则在不经意间打探他们三人的底细。
乔峰谈笑自若,一问一答滴水不漏,那猎户只看二人有说有笑,谈得十分热切,只觉这二人哪里是初次见面,分明像是早已熟识多年一般。
陈友谅和“段誉”聊了这片刻,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对眼前这大汉更加忌惮。
正想再套几句话,却听那老和尚说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的水,咱们继续赶路吧。”
陈友谅顺从地跟在老和尚身后,临走时十分热切地对乔峰说道:“段兄,在下先告辞了,段兄弟以后若是有空,不妨来我丐帮做客,陈某一定好生招待。”
乔峰抱拳笑道:“多谢陈长老美意,在下一定前去。”
乔峰又向那老和尚单手作个揖,老和尚微微一笑,合十还礼,便带着陈友谅离开了。
陈友谅和老和尚一走,乔峰的笑容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乔峰快速思考道:“按理来说,这成昆现在不是应该忙着对付明教吗,陈友谅和成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也是为了英雄大会来的?”
与此同时,跟在老和尚身后走着的陈友谅也收起了笑容,一脸阴翳地说道:“师父,刚才那三人一定有问题!尤其是那领头的段誉,这个人十分不简单,您为何不让我再多问几句?”
老和尚自顾自地走着,满怀心事地说道:“那段誉和负剑巨汉武功太强,连我都看不出深浅来,绝非常人,咱们如今当以营救郡主为第一要务,不宜在这节骨眼上招惹这等强敌。”
陈友谅略有些不满地说道:“师父,咱们何必要救那蒙古郡主,她和她爹这些年杀了咱们多少武林人士,让她死了岂不正好?”
老和尚怒骂道:“你懂什么?她死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若是没有了她,我怎么对付明教?”
陈友谅当下不敢多言,连声称是,恭恭敬敬地跟在老和尚后面赶路。
二人左拐右拐,似乎是怕被人跟踪,直待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后,才真正往西南方向而去。
可二人却没发现,乔峰屏息敛气,一直远远地跟着他们二人。
乔峰跟着二人走了几个时辰,不知不觉已经明月在天,又越过几个山包,前面隐隐升起篝火,篝火的火光,映照着数十处营帐,却是有人驻扎在此。
这里竟然有一处军营!
乔峰没有立即跟上前去,而是远远望着二人进入那处营地后,又进入了一个特别宽阔的大帐。
乔峰记住二人进入的地方后,绕了一个大圈,来到军营的另外一边。
这处营地防备十分森严,一共建了八座哨楼,每座哨楼上都有一个弓箭手,借着月光,乔峰犹能看见,哨楼上的弓箭手眼神明亮,在黑暗中犹如点点寒星。
蒙古人的骑射冠绝天下,而这些弓箭手又目力非凡,乔峰要从地上靠近这里面实非易事。
这些人皆穿着正规的兵甲,乔峰内力深厚,隔着好远听到这些人用叽里咕噜的外族语言交谈,既不是西夏语,也不是契丹语。
那么自然只能是当今蒙元朝廷的军队。
面对这样一座守备森严、兵甲精良的军营,若是强闯只有死路一条,不过乔峰久经战阵,当年他在燕云的时候,夜探军营、暗中潜入这些对他来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乔峰悄悄绕着大营转了一圈,把大营处处营帐地形牢记在心,随后便在暗中耐心等待。
也是乔峰运气好,忽然一团乌云遮挡住了月亮,士兵视线受阻,乔峰立刻抓住这宝贵的机会一闪身钻了进去,化作一条黑影往那处大帐潜行进去。
大营外紧内松,他循着记忆很快来到那所大帐外面,他附耳过去,凝神细听里边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