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曾祖父,叫陈宏远,今年101岁,抗日战争时期先后两次参军。第一次参军是1939年经同乡介绍,被分到川军41军122师当了一年看护兵就回家了。第二次当兵是1944年冬月,因二哥被抓了壮丁后,自己主动顶替二哥,在云南被编入中国远征军荣誉第2师4团2营4连1排,先后任司务长,无线话务员。1945年,部队进越南配合友军反攻日军,曾在越南老街与日军展开交锋,日本投降后,随部队在越南驻扎了一年,编为海防67师驻日占领军,1946年部队回国到上海和无锡接收日占区。
当然,这些事情我18岁之前是不知道的,因为一些大家都懂的特殊原因,这里也就不说了。
老爷子虽然年过百岁,但身体一直还不错,除了喜欢看书,平常就爱一个人逛街,家人也劝不住。虽然老爷子现在弯腰驼背、满脸的皱纹,但在我心目中他是中华民族的英雄,作为抗日英雄的后代,我感到无比自豪。
因为曾祖父的耳朵不好,我介绍司马燕时几乎是用喊的:“这是媳妇儿!她叫丁小燕!当老师的!”
曾祖父道:“哦,当教授的呀。丁小什么?”
我又喊道:“丁小燕!!”
“啊?丁什么燕?”
“丁小燕!!!”
“什么小燕?”
“没事了,老爷子吃饭吧。”
“哦,好。”
不得不说奶奶和妈妈的厨艺还是那么好,因为是在家里,我几乎没有隐藏自己那饿狼般的吃相,看的司马燕一个劲的捂嘴偷笑。
这时爷爷忽然问道司马燕:“小燕啊,你在天府七中教历史,认不认识袁老师啊?”
司马燕一愣,随即道:“哦,认识认识。袁老师对我们这些年轻人可照顾了。”
爷爷又问道:“那我寄过去的东西他收到了吗?”
别说司马燕了,我也愣了一下,我问道:“什么东西啊?”
“一筐咸鸭蛋,五斤腊肉啊!”
司马燕笑了笑道:“哦,收到了。袁老师还分给我们吃了呢。”
这时爷爷忽然站了起来,说了一句“大家慢慢吃。”然后冲我招了招手,示意让我跟他进里屋说话。
我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直到进了里屋,爷爷问道我:“龙娃,你老老实实告诉爷爷,那个丁小燕到底是什么人?”
我道:“当老师的呀。”
“不许说谎!”
爷爷的眼神很敏锐,如同一个大人看破了孩子的小把戏一样:“天府七中我去过,里面教历史的老师我也都认识,根本就没有姓袁的老师,我也没送什么东西过去,我刚刚是故意套她话。她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一时间我有些慌了,连忙解释道:“对,她不是老师,但也绝对不是社会上那种坏女孩。实话告诉你吧,她现在还没有工作,为了给你们留下好印象,所以才骗你们。但也不能因为别人没工作就……”
爷爷打断我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爷爷回过头看了看客厅,那动作很小心,就好像在观察有没有危险一样,最后将门合上继续对我道:“有些事情你可能不会相信。龙娃,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听到爷爷这句话,我冷汗都出来了,我该怎么回答呢?说相信?还是不信呢?
一番思索过后,我点了点头说我相信。
爷爷这才继续道:“你身后的柜子墙壁里面有件东西,一会儿悄悄把它取出来,到了晚上你叫那丁小燕去楼顶找我。”
我问道:“爷爷,你要干嘛?”
爷爷看着我,嘴里道出两个字:“灭鬼。”
爷爷的声音不大,但这两个字落在我的耳朵里却如同炸雷,我只觉得背脊发凉!
我太年轻,太小看爷爷了,20年前能独自进入危险重重的十绝怨陵的人,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我带回家的女人,是人、是鬼。
我意识到要是再不摊牌,接下来的事情恐怕要一发不可收拾了。于是我叫住爷爷,把那个木匣子从包里拿了出来,嘴里跟着念道:“定盘子挂千金,海子卦响,勾抓踢杆子,倒斗灌大顶元良,月招子远彩包不上。”
爷爷面色大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足足看了我半分多钟,才接道:“无有元良。山上搬柴山下烧火,敢问这位顶上元良,在何方分过山甲,拆解得几道丘门啊?”
我道:“同是山上搬柴下山烧火,人点烛、鬼吹灯,鸡鸣灯灭、不摸金。”
“龙娃!你怎么会这个?”
爷爷一把抓住我,焦急的问道:“这些都是摸金校尉的暗语,是谁教你的?你是怎么找到这黑匣子的?”
“爷爷。”
这时司马燕推门而入,道:“耀阳已经去过崖山古墓了,并且已经与前世的力量融合,所以他能感觉到能量的存在。”
一听这话,爷爷便思索起来,然后猛的抬头惊道:“崖山宋朝古墓!原来是你,你是那个女鬼?!”
司马燕点了点头,爷爷继续道:“你们就不能放过我孙子吗?前世宿命,三界大乱,与我何干?又与我孙子何干?他只是个孩子,我只想让他平平安安的。”
“爷爷,我……”
爷爷打断司马燕呵道:“住口!20年前虽然你救了我,但我也告诉过你,前世之事与今生再无瓜葛。我不是你爷爷!我孙子也不可能和你一只女鬼在一起!若是你再苦苦相逼,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要灭了你!”
“不要啊爷爷!!”
我连忙挡在司马燕身前,坚定的说道:“我与小燕是真心相爱的。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结了阴婚,她现在是我的本命鬼,她死了,我就会死。小燕是你孙媳妇儿,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什么?!”
爷爷忽然整个人摇摇欲坠,我与司马燕赶紧上前将他扶住。
……
我用了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将七月半那晚一直到回家以前的事、一五一十全部说了出来。爷爷听完长叹一口气,摇着头道:“唉,造孽呀,造孽呀。最终该来的还是来了,没想到终究躲不过这祸事啊。”
我问道:“爷爷,你当年是怎么知道崖山古墓的?”
爷爷道:“这件事,还要从我的师父讲起。我有两个师父,一个是做木匠的,而另一个,就是做盗墓的。”
“在屋里干嘛呢?”
这时奶奶忽然敲响了房门:“陈木匠!大中午的,不吃饭,把孩子们叫到房间去干嘛呢?”
“哦,我在给龙娃和燕燕封红包呢。马上就好。”
爷爷起身,看了我和司马燕良久,最后拉着我们的手放在一起,道:“先吃饭吧,晚上我再慢慢说给你们听。”
……
黄昏,我与司马燕跟着爷爷上了楼顶天台。
爷爷打开了我从墙里取出的木匣子,里面装着一条如同项链般的配饰。我接过仔细端详,该物件前端尖锐,锥围形下端,镶嵌金线,色泽漆黑透明,在黄昏映衬下有润泽光芒,煞是好看。
我问道:“爷爷,这是什么?”
爷爷道:“摸金符。”
我和司马燕相视一眼,难以置信的看着手里这东西。
盗墓分四大派系,发丘、摸金、搬山、卸岭,每个派系都有各派的专属辟邪之物,发丘有印、摸金有符,莫非我手里的就是摸金校尉所戴的“摸金符”。
摸金符是用穿山甲最尖利的爪子为原料,先浸沟在巂腊中七七四十九日,后埋在龙楼百米深的地下,借取地脉灵气八百天,一寸多长,乌黑甑亮,坚硬无比,符身携刻有“摸金”两个古篆字,有护身之用,极辟邪。
要问我第一眼看到这东西,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我想到的是钱!
相传,摸金符原有九枚,在明朝年间被毁去了六枚,只剩下三枚流传了下来。这尼玛可是无价之宝啊!!要是卖了,那可够我们家吃几辈子的了。
司马燕咳嗽了一声,然后瞪了我一眼,估计是她知道了我想要把摸金符卖了的想法。
于是我尴尬的笑了笑把摸金符挂在了脖子上。
爷爷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他抽烟,他咳嗽了一声,显然是被呛到了,然后才讲出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故事……
爷爷是1950年生人,家里排行老二,有一个姐姐和两个妹妹。爷爷从小身体就不好,隔三差五就要生病。
什么病呢?
滑骨病!
但这是过去的叫法,现在医学上,叫做“先天性软组织发育不良”。我爷爷浑身上下的关节,特别容易脱落,脱落也不会特别疼,再推回去就行了。
1958年至1960年的一段特殊时期,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吃不起饭,因为我曾祖父身份特殊更是被邻里街坊排挤,有好几次爷爷都差点被饿死。
听到这里,我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我挑食曾祖父总会那么生气。
但……
都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我曾祖母后来被人冤枉偷了粮食,被一群大喊着“匡复正义”的人抓去游街示众。
其实在当时我曾祖母只是一个被怀疑的对象,但正所谓看热闹不嫌事大,一传十、十传百,所有人都认定我曾祖母偷了东西。
爷爷擦去眼角泪水,一幕幕当时的场景在他脑海里浮现:“你曾祖母,心地善良,为人忠厚老实,怎么可能会去偷东西呢?就算偷了东西,作为母亲又怎么可能不分于自己孩子吃呢?后来你曾祖母不甘其辱,吊死在了家里的房梁上,连棺材都是用猪圈取下的木头拼成的。”
我将目光望向天空,尽量让眼泪不要掉下来。
人们总是喜欢把别人不幸的事拿来当成自己茶余饭后的谈资,殊不知毁灭的则是一个家庭。
但即便是这样,爷爷也从来没有放弃生活。
可是家里一天比一天穷,山上的牛皮菜也几乎被乡里的人吃光了。
后来为了减轻负担,我曾祖父只得忍痛将爷爷的两个妹妹从家里送出去。
爷爷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大骂我曾祖父没良心……
我没有经历那段残酷的历史,所以曾祖父和爷爷当时心里有多痛,我是体会不到的……
若不是生于那样一个时代,试问天底下又有哪个当父亲的会狠心将自己的骨肉送于他人呢?
爷爷道:“我那时年轻,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后来就碰到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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