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王丽丽扶着浑身狼狈的刘来娣回到家时，王传家正醉醺醺地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听到动静的他睁开眼睛，看到她这副样子他还有啥不明白的，机会他也已经给了，是她自己没把握住，既然如此，就怪不得他了，他自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王传家想到这，厌恶地眼神都没有多给她一个，“明天就去办手续！”撂下话也不等她回答直接就走了。
刘来娣当即就愣在原地，这一刻她觉得身上的伤远远没有王传家给他的打击来得沉重，明明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什么他还要跟她离婚？
“妈，爸是要跟你离婚吗？”王丽丽不敢置信地问她。
王丽丽的话成功把她拉回现实，她看着王丽丽跟王丽华俩姐妹，觉得自己真相了，传家肯定是嫌弃她只给他们老王家生了一个小子，这两个赔钱货，她的眼神像淬了毒一样，死死地盯住她们。
王丽华年纪还小，她害怕地躲到姐姐身后，紧紧攥住王丽丽的衣角，低声道：“姐，我怕…”
王丽丽抓住她满是汗的小手，把她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面前眼神怨毒的刘来娣。
“妈…”她试探性地叫她。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她猛地扑上去，死死掐住王丽丽，那感觉不像是在看亲闺女，倒像是在看杀父仇人！
“咳咳…妈…”王丽丽脸都憋红了，出于求生本能她疯狂拍打刘来娣的手。
王丽华被眼前的一幕吓得说不出话来，等她反应过来，她急忙跑过去拉开刘来娣，刘来娣再怎么也干了好些年的农活，哪里是她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能轻易拉开的。
眼瞅着王丽丽的脸色都开始变紫了，她放开拉着刘来娣的手，往外头跑去。
“周姨，开门啊周姨，救救我姐姐，周姨…”她无力地垂下手，眼泪大片大片往下掉。
“吱呀”面前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里面的人似乎才睡醒，因为出来得急，衣服都没穿好，看到门口的王丽华正想开口问，就被她拉去了她们家。
看到屋里的画面，她呼吸一窒，手忙脚乱地扯开刘来娣把她甩倒在地上，她跪跑着到已经昏厥过去的王丽丽身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在感受到她微弱的呼吸之后，整个人瞬间放松下来。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刘来娣，背起王丽丽，叫上王丽华回到自己家。
周慧美轻轻地把背上的女孩放到床上，拧了条湿毛巾帮她擦了擦脸，旁边王丽华还在抽噎，差一点她姐姐就要离她而去了。
过了一会儿，王丽丽终于悠悠转醒，脖子上可怖的泪痕依旧触目惊心，她缓缓抚上自己的脖子，触碰到伤痕身子明显一震，紧接着两只手捂住脸，泪水从指缝一点一点往外渗。
周慧美不免心有戚戚，她轻轻揽住她，王丽丽感受到她的怀抱，双手紧紧抱住她嚎啕大哭。
她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刚刚她感觉她妈是真的想杀了她，要不是周姨，她现在或许已经…
恍惚中，她想到了很久以前她小姑说的那一番话，当初她不明白她的意思，时至今日她终于懂了。那个家她是回不去了，她跟丽华唯一能去的地方只有爷爷奶奶家，可是她们家已经分家了，三叔三婶能愿意吗？她奶今天的态度，分明也是不愿意的。
她站起身，对着周慧美深深地鞠了个躬，“周姨，谢谢您。”
“这是干啥，快起来，你不用谢我，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
她说完就沉默了，王丽丽也没有出声反驳，是啊，陌生人尚且抱着善意，那她的亲人呢？
她谢过周慧美之后也没有在那多待，拉上一旁明显受惊过度的妹妹离开。
俩姐妹走在街上，王丽华弱弱地问：“姐，咱们要去哪啊？”
“去小姑家。”她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王小小看着跪在床边地两个小姑娘，无语望天，感觉好像在给她守孝一样，忒不吉利了。
听王丽丽陈述了一遍事情的发生过程，她诡异地沉默了，她还没出手，青蛙已经熟了…这可以说是相当尴尬了。
“所以你们来找我干什么？”
“小姑，你以前说过我们要是想清楚了可以来找你。”王丽丽听不出她的喜怒，小声回答。
王小小：“……”
谁知道你们亲妈作死的这么快，这还没改革开放呢！她拿啥收留她们，她可不想被刘来娣赖上，多膈应啊！
“那你们想让我怎么做？”她后悔了，当初她就不该心软…
王丽丽跪得直直的，倔强的泪水在眼眶里怎么也不肯落下来，她听出来了，小姑不愿意管她们，她想带上妹妹直接走，可她做不到，这样只会让她跟丽华无处安身，她一个人也就算了，丽华怎么办？她还得上学。
她重重地磕了个头，王小小眼皮跳了跳，夭寿了，这她得折寿吧！
“小姑，我想求你借我点钱。”
哦？王小小饶有兴趣地撩起眼皮，竟然不是求她收留她们？
“借钱可以，但是你们怎么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初中才上了一年吧？招工也是没有单位愿意接收的，而丽华还在上学，非但赚不了钱还得花钱。”斗米恩升米仇，她可不做这种傻子。
王丽丽把嘴抿得紧紧的，“我给你打借条，我两年内肯定还你，要是还不起，你就找人把我嫁了换彩礼。”
王小小：“……”
小姑娘家家的把她当什么人了？还让她卖上侄女了？这不是毁她修行的事吗？
不过…
她装作很有道理的样子点点头，“行，你都这么说了，应该也不会赖账，那你想借多少？”
“三十。”二十块租个房子，十块钱勉强可以撑一段时间，她总能想到办法的。
王小小原本是真的不想管这个事的，她倒不是怕了刘来娣，只是嫌麻烦，她太能闹了，她实在是不愿意跟她周旋，只是看到王丽丽这个样子，又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吃饭了吗？”
王丽华蜡黄的小脸，两只眼睛显得格外大，从刚刚就一直盯着床头柜上的碗，听到饭肉眼可见地吞咽了下口水。
王丽丽闭上眼睛，有些破罐子破摔，债多了不怕愁，都这样了也没啥必要装，她摇摇头。
王小小差点给气乐了，这一副屈辱的样子演给谁看呢？她该她们的吗？父债还子偿呢！她一个受害者都没咋的，求人的倒是先委屈上了。
“王丽丽，你是不是觉得很委屈？”她的神色逐渐变冷。
“没有。”青涩的小脸紧绷着，如临大敌。
她觉得自己刚刚的不忍像是一个笑话，“你有什么好委屈的？我欠你们的吗？你被你妈虐待，我很同情你，但是说句不好听的，关我什么事？我跟你们关系很好吗？你来求我却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我借钱还借出个错了？”
王小小说完喝了一大口水才把火气勉强压下一点。
王丽丽定在原处，她想开口辩解，却怎么也张不开嘴，刚刚自己内心的愤愤不平连小姑都骗不过去，更别说自己了。
“王丽丽，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最后劝你一句，收起你的戾气，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你不用觉得不公平，因为它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你觉得很委屈，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却要承受这一切，你的生活，丽华的生活都压在你身上，好不容易鼓足勇气来求我，我还刁难你。”
王丽丽脸上的挣扎更明显了，她有些难堪，自己的心思被戳穿的难堪。
“除了我，你还能从谁那里借到三十块钱，如果可以，我给你道歉。”
高傲的头颅终于缓缓低下，似乎是被生活压低的，也似乎是为了示弱，这些她都不在意，只要别给她整那套虎落平阳被犬欺就行。
她起身取了五张张大团结给王丽丽，冷淡地说：“拿去吧，我也不需要你感激我，你自己好自为之。”
王丽丽没有接，她拉着王丽华重新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响头。
王小小：“……”
还能不能行了，动不动就磕头的毛病能不能改改，真的是要折寿了！
“姑，对不起，咕噜噜…”
王丽华捂住肚子，小表情怯怯的，觉得自己闯了祸，都快哭出来了，“姑，对不起…”
王小小沉重地叹气，到底还是没狠下心，“吃个饭明天再走吧！等你姑父回来，让他帮忙给你们找个房子。”
说到这她顿了顿，决定把话说明白一点，“不是我不留你们在家住，只是你们妈妈实在有点难缠，我并不想跟她打交道，但是只要你们在，我势必要跟她碰面，所以…”
“小姑，对不起，我知道你的意思，是我不好，我不该有那种想法。”王丽丽听懂了，她妈…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万一我妈她…”说开了她又开始担心上了。弟弟刚出生，她妈要是找上门来吓到弟弟可咋办？
“没事，她还要应付你爸离婚的事呢！哪有时间找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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