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小家顾大家的人,是很了不起的英雄。”
说着,她又模模糊糊想起箫千逸也还没回将军府,又道:“你真的不回去一趟吗,给老太太还有母亲请个安,她们都很担心你的。”
“已经派下人去回过话了,放心吧。”
不知什么时候,箫千逸又把顾卿抱到了他的腿上。
下人们都很自觉的退到外间去候着。
顾卿身上很烫,箫千逸猜测她大概有点醉了。他不知道她的酒量,但她喝了不少。
“箫千逸,我有点困。”顾卿的脸很红,被箫千逸抱在腿上也没再挣扎了。
她的酒量箫千逸是领教过的,上一次在她院子里吃火锅她就对他发了一次酒疯 。
箫千逸无奈,拿过毯子将她裹紧,便将她抱回内院寝屋去。
一路上有风,将她的脑子稍微吹得清醒了一些。
穿过一条小小的亭廊,便是两间并排环抱厦屋,一间是箫千逸的,另一间是给顾卿准备的。
他一直坚守着那条线,顾卿没有开口,他不肯逾越。
他将顾卿抱回了属于她的那间屋子。
所有人都知道顾卿怕冷,几乎已经成了她所到之处炭火通明了。
箫千逸稳稳的将顾卿放到床上,道:“我让丫鬟来伺候你洗漱更衣。”
他起身,床上的人紧紧抱住他的腰。
她的眸子里有盈盈的水光,波光潋滟,如同雪后初霁辽阔无际的蓝天碧海。
粉面如花,温香软玉,箫千逸的心跳有点失常。
“箫千逸,我有话要跟你讲。”顾卿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顾卿觉得,她这个样子不是有话要对他讲,而是有事要对他做。
他的耳根子有点烫,佯作镇定的轻咳两声:“阿卿,你喝醉了,有什么事,等你酒醒了咱们再说。”
他担心她是酒后不清醒,要做什么出格事,万一酒醒了又后悔找他的麻烦。
“我没醉,我清醒着呢。”顾卿仍旧抱着他。
箫千逸不为所动:“你这就是醉鬼常说的话。”
他要掰开她的手去叫丫鬟。
“有一次我们一起逛靖安城的夜市,有个算命的说我是异世之人,说我会祸乱天下,你还记得吗?”
箫千逸的手不动了,他顿时怔住。
他当然记得,不仅记得,他心里其实一直隐隐惦记这事。
那时他们一起在环城河边闲逛,找个落魄秀才画了副丹青,随后就遇到那个疯疯癫癫的算命先生,张口就说顾卿是异世之人,以后会祸乱天下,让她从哪里来的回到哪里去。
他不信那些神邪,就是怕有一天顾卿真的会离去。
莫名听到顾卿这样问,箫千逸怔住了。
直觉告诉他,顾卿是真的有话要对他说。
箫千逸矮身去将她的身子扶正躺着,他在床边坐下,一副要准备听她长谈的样子。
顾卿笑道:“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不轨之事?”
“你这酒倒是醒得快。”箫千逸不为所动,面色如霜,“你说的事,我倒是记得一些,你且说吧,要告诉我何事?”
真到了这个时候,顾卿反而有点忐忑了。
她丝毫不怀疑箫千逸的情义,只是关于她的来历这件事,无论是搁在谁身上都显得很灵异,一般人根本就难以理解。
顾卿没有把握箫千逸是否能理解。
她目光忐忑的看着他。
他的眸子漆黑如墨,浓稠得一眼望不到边,就那样一直静静的看着她。
顾卿心一横。
迟早都要说的,也不能瞒他一辈子,不能让箫千逸一直蒙在鼓里,这样对他不公平。
顾卿拥着被子坐起来,眸光盯着箫千逸的脸,一字一句:“你是不是一直都很奇怪,为何我与你成婚前与成婚后判若两人?”
箫千逸没有让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只是他暗暗捏紧了手指,淡淡嗯了一声。
“因为我不是真正的顾卿。顾侯爷家那个嫡小姐,其实她已经死了,是被顾蓉吊死的。我只是一缕寄生在顾卿身上的、来自异世界的魂魄。”
顾卿缓缓说出这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得很重,好像舌头负重不堪。
箫千逸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逆流。
他的脸色渐渐有点苍白,看在顾卿眼里,不免又是心惊。
果然,他终究是不能接受吗?
顾卿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两人隔得近,他们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同时也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同样一种神色:惊恐。
顾卿的心沉入了谷底。
攸然,她听到箫千逸问:“所以,真正的顾卿肉身腐坏了,你就会消失不见吗?”
顾卿愣住了。
好半晌,她有点转不动的脑子才强行开机,吱呀呀转得很费劲。
她明白了箫千逸的意思,瞬间嘴角就抽了几抽。
“你为何会有这么恐怖的想法?”
箫千逸在顾卿的脸上看到了无语,以及不可思议。
他不知道顾卿为何会有这种表情,但是这个表情让他安心了。
他的心脏不再乱跳,脑子也终于慢慢回血。
顾卿不会死,这是他目前得到的信息。
虚惊一场的感觉不外如是,箫千逸这才感觉到全身的经脉在运行,他重新有了思考的能力。
“也就是说,你不会死的,就算你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你的灵魂在真正顾卿身上,就代表这个人已经重新活过来了,对吗?”
他的神情殷切。
冷如千年寒冰的箫千逸脸上从未有过这样的颜色。
顾卿突然间就明白了他之前的模样。
他在害怕,他不是没法接受她的来历,他也不是觉得此事灵异,他只是在害怕,他怕顾卿会死。
顾卿鼻尖一酸,差点要哭出来,“箫千逸,你放心吧,我不会死的。”
箫千逸笑着松了口气,“只要不死,便一切都好说。别说你是来自异世界的灵魂,就算你是个妖怪,我也认了。”
顾卿笑着含了一眼眶的泪,作势在他的胸口上捶了一拳。
箫千逸就势抓住她的小手在唇边亲了一下。
打了胜仗的箫千逸这次回来格外的流氓。
既已开了个头,后面的话说起来就轻松容易多了。